秋穗一怔，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苏旻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万淑去世后的这大半年间，苏旻提到万淑的时候寥寥无几，无论是她还是纪一鸣都觉得是母亲的逝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会选择性地避开这个话题。
所以苏旻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让秋穗有些意外。
“……嗯。”她迟疑着点点头，“姑娘怎么会突然想起夫人的？”
苏旻垂下眼帘，觉得头一阵一阵痛得厉害：“我想家了。”
“家？”秋穗不解。
“很幸福的家，母亲很温柔，父亲也很温柔。他们会给我买漂亮的锦缎，会带我出去看花灯，还会帮我赶走邻居家凶恶的猫猫狗狗……”
怎么回事……苏旻的头越发疼了。
从前的她明明是不怕猫狗的，也没有去看过热闹的花灯，更没穿过绣着洁白栀子花的锦衣……既然不是她，那现在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的，到底是谁的记忆？
“姑娘！”秋穗轻呼一声，“没事吧？”
苏旻机械般地抬头，感觉到有温热的什么东西从她的眼角滑到面颊，渐渐冰凉的液体却灼得她皮肤刺痛。
她伸手碰了碰，抹去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怎么哭了？”秋穗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苏旻摇摇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内心茫然无措，空的厉害。
“秋姨……”她怔怔开口，“我很好奇，母亲她为什么会得那样严重的病？”
秋穗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姑娘是不是累了？”
苏旻继续拼命摇着头，似乎是想将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甩出去一般。
见她这般，秋穗显然是心疼极了：“姑娘，不是我不愿和你说，只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庄主亲口告诉你才为好。”
“爹爹……最近似乎很忙。”苏旻重又垂眸。
“是啊，秦家近来逼得紧，沈家那边又跳脱得很。”许是这些事情在心里盘桓很久了，听到苏旻这样说，秋穗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沈家？”苏旻疑惑。
自知失言，秋穗只能哈哈一笑敷衍过去：“总之，过些日子庄主就应该能回来了，到时候姑娘再好好和庄主谈谈心吧。相信若是姑娘想问的话，庄主一定不会有所隐瞒的。”
“……这样啊。”
虽然秋穗这样说，但苏旻心中却还是没什么底。
这两日不仅纪一鸣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夜凛也连续好几天没有露过面了。
苏旻抬头看天，浓重的乌云泼墨一般聚集在一片四方的天空中，狂风呼啸着吹过，浓云翻滚，莫名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要变天了啊……”
——
秋穗随口一句“过些日子”，却没想到这一过就又是数十日。
七月底的天闷热无比，即便是有微风吹拂的傍晚也带不来多少凉意。苏旻穿着薄薄一层罗裙站在房间外，默然看着渐渐喧闹起来的山庄。
“姑娘。”秋穗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一抖将拿着的披风展开，娴熟地披在苏旻身上，“晚上风大，仔细着莫要着凉了。”
苏旻轻应一声：“爹爹回来了？”
“是，不只是庄主，夜公子也刚回来不久，此刻正在前厅商议事务。”
“这样啊……”苏旻抿着唇，“我让厨房准备的酒菜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是庄主和姑娘爱吃的菜，又按着姑娘的意思用了去年埋下的桃花酿，那酒味甘，后劲也不大，姑娘也能浅酌两杯。”
“是我昨日亲手挖出来的那一坛吗？”
“是姑娘亲手挖出来的那一坛。”虽然不知苏旻如此询问有何用意，但秋穗还是笑着回答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旻也笑了：“那我们就去找爹爹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