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仍然铭刻在那里(1/3)

字体: 增大 默认 缩小
        威士忌,药片,香烟,星夜

        我们漫步在灯火稀疏,恍若无人迷宫的街道上,我好奇这所有关于圣格来孟的谈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如何穿越时间,时间如何穿越我们,我们如何改变,不断改变,然后回到相同的状态。一个人逐渐老去却可能只学会了这一点。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半夜我突然被惊醒,是那种没有任何外物声响,仅仅是被脑波莫名其妙地交错干扰,所形成的杂音,一瞬间的惊醒。

        躺在柔软到,感觉不到自己四肢存在的床上,脑袋深深陷进绵软如云朵的枕头,植物密集生长的那种清冽原始的芳香,若有似无,在鼻腔到胸腔的通道中穿梭来回。

        意识慢慢回流,我是在凛的家里,准确来说,是在她同永井纱织的家中。

        夜间活动的昆虫鸣响,此起彼伏,风吹过,树叶婆娑,沙沙如浪。

        她们的家,外部像是植物园,菜园,烧陶坊的结合体,外面用高大常绿灌木围筑起外墙,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地保护着里面所有的一切,我看过建筑平面图,发现这个院子居然有620平。

        昨天开车到达的时候,一对散步经过的银发夫妇,丈夫正在试图透过比较稀疏的一角窥视里面的风光,妻子在一边拉着丈夫的衣角,一只眼睛在望风,一只眼睛盯着她那像孩子般好奇的丈夫,“好了好了,老头子,待会儿人看到了该怎么办?”“怎么会呢,听说这里快一年没有人住了……”

        那个老先生头也不回地,弓着腰往里面左看右瞧,“你看看,多糟蹋,那些瓜果挂满枝了也没人来摘,长得多好,做天妇罗应该很好吃吧……”

        车灯投射到他们佝偻的身体上时,那个老夫人惊讶得五官都皱缩在深深的满脸皱纹中,“不好意思。”她拽起看起来也是吓得不轻的丈夫,向我们躬身道歉,两人急忙忙往前小步跑开。

        “您可以随时过来摘园子里的东西,只要你们喜欢。”凛急速下车喊道,可惜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

        “作为那个年纪的人来说,跑的还真比马拉松选手快。”凛噗嗤一笑,这大概是我看过的,她最轻松的时刻。

        大门隐藏在绿荫中,是一扇不起眼的杉木门。门口挂着的门牌,如果不出现在那个位置的话,绝对没有人想到那是作为门牌的存在,是一块正方形象牙白釉质瓷砖,上面盖着两个五彩的手掌印,一大一小,下面烧制出来的文字写着:永井纱织,宫本凛。

        凛停下开门的动作,抬头望着那块小小的瓷砖,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体内部发出一阵颤栗,像是突然被投放入零下几十度的极寒之境。

        蜿蜒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贯通串联在一起的菜园,花园,林木,眺目远望,可以看到回环院子的水渠最终汇入东南角的小池塘,俨然有序,构成一个微观生态系统。最终赫然映现的,是呈“凹”字形的日式房子,不同的是,四面八方都用磨砂颗粒感玻璃做成大面的透明推拉落地窗扇。我对二楼很好奇,二楼更像是玻璃球,金属框架和透明墙体,笼罩其中的是葱茏绿色,其中一面,金盏花茂密枝蔓如瀑布倾泻而下,形成一面绿意盎然的天然门帘。

        客厅和厨房不做隔断,整个房间虽然放置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但给人豁然开朗之感。

        “一游喜欢吃什么呢?晚上我们来做做看吧。”

        进到屋内,她摘下那顶低沿黑色羊毛毡帽,菱形金色耳饰在暖色灯光下闪闪发光。

        “嗯,清爽的,清淡的,日本拉面也好,盖浇饭也好,还有铁板烧,都好咸。”

        “嗯,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她走过来扳着我的肩膀,踮起脚尖,擎住我的下巴。

        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但也乖乖伸出舌头,看到上面厚重的一层白苔后,她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要吃点清爽的啊。”。

        她去换衣服的时候,我打开冰箱,里面就像你打开超市家电区摆着的簇新的冰箱一样,白的耀眼,空无一物。

        “凛,我们没有食材……”合上冰箱门的瞬间,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入侵者,或者说,是闯入者,冰箱上歪七倒八,散乱随意地用可爱的草莓冰箱贴贴着便签,拍立得照片,或是从书上撕下来的菜谱,干洗店的票签,我扫过那些“家用购物清单”,“不要忘了桌子上的便当和搭地铁的零钱,放学后我会准时去接你。”或是“半夜起来不要直接喝冰箱里的饮料,桌子上有热水。”之类。

        形形色色,拼凑出两人生活点滴的细节,我开始感到,有一种乳白色雾霭在房间内流动,纱织对凛也好,凛对纱织也好,超出一般人理解的那种感情,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亦不像亲人,而是种种简单自然的情感交融,如同冰淇淋一般甜腻治愈的东西。

        我知道凛为什么在第一时间,仓皇逃开这里,去往上海。这里如同空气般无处不在的,是纱织留下的影子和味道。置物架是略带锈迹的自行车车篮,玄关灯是利用了房子外露的水管装上灯泡,墙画多是昆虫植物标本,沙发套也是半新不旧的毛衣



《本章未完,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