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邙山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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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来邙山千里雪。

        皑皑雪龙横贯大地之上,寸寸嶙峋凛冽如剑芒。在大汉帝都雒阳城的北方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巍峨险峻。

        千里邙山无山路,有的只是风雪和齐人高的蓬草。在这漫天风雪之中,有五六点形影在雪龙身上晃动,如不是白昼,更加难以察觉。

        “保护好爹!”

        龚文健的声音从前面悠悠传来,龚都一手推着车,一手把木杖插入雪中,他整张脸都被风雪覆盖,眉毛发丝都结成了厚厚的冰棱。

        邙山的风雪比兄弟俩想的更加可怕,白昼上山,仍然被这风雪卷动,全凭把木杖插入积雪之中稳定身形,即使是沿着山脊的边缘行进,雪也已漫膝,仍是摇晃身形,几度便险险被吹落山谷之内。一路行来,看不见太阳,算不清时辰,兄弟两人和三个随从扶着一辆板车艰难前行,几乎失道。班车上堆着厚厚的衣物被褥等物,一张苍老的脸露在外面,脸上同样结了厚厚的冰霜。

        “咔!”

        车轮卡入山岩缝隙,积雪太厚,根本看不清下面情况,龚都把木杖插在板车边上,卡住板车,招呼两个随从:“数到三,推上去!”

        “先别动!”

        龚文健高大的身影从远处掠了回来,一指众人身后:“有人来了。”

        龚都回身望去,脸色登时一变——只见在数十丈外,一行铁甲骑兵正在风雪中往这个方向过来,虽然速度缓慢,却比他们这一路行来要快了许多。

        “是帝都的骑兵。”龚都看出来关窍,一行骑兵皆是身披重甲,坐下的战马比寻常马匹高出半个身型,在如此风雪中竟然能安稳前行,阵型都难动分毫,这样的装备和气力,根本不是寻常的官府骑兵。

        龚文健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多话,沉声道:“不要多说话,我们送爹来看病,不要和官府牵连上。尤其是……”他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帝都的人。”

        骑兵队渐行渐近,数十丈转眼而至,也不知是巨大的马蹄声震动,还是积雪堆积太多,一波低低的雪浪扑过来,插在雪中的木杖发出一声清脆的“咔”,瞬间一折两段,整座板车登时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左侧车轮倏然抬起,登时失控!

        龚文健手急眼快,一手按住高高抬起的车轮,只听“砰”地一声,整个车轮竟被生生掰了下来!

        车上的老人滑向一边,两名随从身后不远便是悬崖,不敢后退,竟然同时伸手去接,冷不防板车高高翻起,对着老人和两人当头盖下!

        “让开!”

        一声怒喝,让伸手的龚都生生慢了一分,双腿本就陷入雪中,这一慢更是只能拉住盖着的衣物,这一拉便让老人滑出更远。

        一道黑影从两名随从头上闪过,一柄大槊从天而降,直入地底撑住了掩盖而来板车。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住老人,然后便是一只拳头生生砸在板车上,巨大的力量将整座板车生生震起,重新落回地面,紧跟着砰地一声,另一边的车轮四分五裂。龚文健和龚都同时动作,将木板按在雪地上。

        眼前是一个一身黑色战甲的卫士,身高比龚文健足足高出半个头,虎背熊腰,很显然是久经训练的兵卒。

        这士卒也不言语,将老人放回板上,抖了抖老人身上的冰雪,摇了摇头,随手拔起大槊转身走了回去。

        龚文健低声一句“多谢”,眼角余光到处,才发现一行骑兵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结成了一座方阵,每一匹战马都是筋肉盘结,十分雄壮,鼻孔喷出道道白气,一眼望去,足足有三四十匹全黑的战马。在这风雪中,一众骑士竟是连头颅也不肯低下去分毫。

        那名士卒径直走入方阵中,在阵中竟然还有一辆四丈方圆的巨大马车,由六匹黑色骏马拉扯。士卒走到车窗边,双手作揖:“议郎,是个老人,病得不轻,另外五个人都有武技,为头的两个很敏锐。”

        “嗯……”

        慵懒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他们……车坏了?”

        “是。”

        “让他们上车罢。”

        那士卒迟疑了一下,仍然微微弯腰躬身:“诺。”

        片刻之后,龚文健与龚都和他们的父亲便已出现在马车之内。

        六个火盆两边摆开,甚是暖和,与车外风雪世界截然不同。正中有一塌坐席,放着一案小几,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进贤冠,一身深紫华服,肩上披着一系紫狐裘,四处亦无旁人。龚文健一眼望去,便低下了头,跪坐在父亲身边拱手行礼:“多谢上官搭救草民,草民诚惶诚恐。”

        “嗯。”

        塌上的人一脸清秀,下巴上有几根青色胡针,正倒在榻上,一手握拳托着太阳穴,一双有神目光直视身前三人。

        良久以后,这人坐了起来,发出一声轻笑:

        “有意思。”

        “什么时候,太平道的人也敢来药神谷了?”

        “太平道”三字出口,只见龚文健和龚都同时身躯一震,低着头辩解道:“草民不信太平道。”

        “虚伪。”

        那人笑了笑:“大汉议郎面前,也敢信口胡说么?”

        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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