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薄情与深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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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姑娘昏迷的时候,林公子来过。”坠儿又道,“大夫说姑娘的药需要一两千年野山参作引子,杭州城一时找不出千年人参,何况是野生的。最后是林公子送了来。”

        心中一紧,我与他仅一面之缘,竟可援手相助,较之数月神情的冯通之薄情,怎能不令我心寒?

        “姑娘,奴婢看林公子是个好人,对我们十分照顾,还留了一包银子,奴婢不敢做主,姑娘看如何是好?”

        我看了一眼,红绸包着,看分量至少三四百两,道:“他与我们交情也不深,改天找个机会还给他吧,我们自身难保,这份人情欠不起。”

        坠儿点头,收起银子。我伸手拉住她,温和道:“坠儿,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我落魄至此还跟着我。从今天起,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你千万别自称奴婢了。”

        坠儿急忙道:“服侍姑娘,奴婢心里高兴,姑娘千万别这样说。”

        我假装生气,道:“你再敢自称奴婢,我可不敢用你了。”

        坠儿担心我真的生气,忙道:“姑娘,奴婢,我以后改了就是了。”

        我心中一乐,道:“这就对了,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若还这样尊卑分明,搞得不伦不类的,这日子可不是没法过了。”说着说着,不觉天已微亮,一夜未眠,体力不支,便睡了;又担心坠儿太过劳累,催促她也躺下歇一歇,方才安心睡去。

        因小产,卧床将养了半月有余,幸好杨夫人留下的银子颇丰,还可支撑一段时间。之后的第三天,坠儿寻了个空,把林节的银子送了回去,听说他只是微微一笑,接了过去。

        从那日深谈之后,坠儿一改往日低声下气的作风,与我越发亲如姐妹。我因怕见风,总不大出屋子,或在窗前晒一会儿太阳,念几首诗,或绣几块手绢,以便日后换银子度日。

        偶一日,将冯通所抄的《梅谱》翻了出来,看着只觉十分刺心,便压在了最底层。坠儿上山摘果子去了,我偶一发奇想将梨、橘等果子摘下,用父亲常用的方法密封后埋在地下,到了年下再启出来,新鲜如同刚摘下一般,见小孤山上有许多梨树,一时兴起,本也不当一回事儿,坠儿却记在心上,得空就摘一些来,不知不觉摘了很多,堆在院子里如小山一般。我认真的将上等梨分开,用土罐子装着,再用油布里里外外的封好,在院子一角挖了一个大坑,再将罐子买进去,填上土,整个八月,我和坠儿几乎就是在忙这个,不知不觉日子倒也充实了不少。

        八月末,树上的梨摘得差不多了,我和坠儿也闲下来。这日,冯府来了两个妇人,我记得她们是冯夫人屋里的人。她二人也不给我请安问好,如同回到自个儿家中,径直入屋坐下,开口道:“姑娘,今天我们奉老夫人之命来向姑娘取回一物。”

        我知道来者不善,经月不见,今日突然到访,定是有目的的。冯家虽也是礼仪之家,也只不过是浮光掠影罢了。何况今日她们改口称我一声“姑娘”,足以证明冯府中有多少关于我的不堪传言,以致于她们时时提醒每一个人,我已不是冯家的人。心下不乐,口中却道:“不知玄玄有什么珍品。劳烦两位妈妈特意跑一趟?”

        她们冷哼道:“姑娘此言差矣,老奴并不是来向姑娘要东西,而是取回原本属于冯家的东西,”

        我心中疑惑,当初离开素梅馆的时候,崔晓晓仔细搜查了一遍,凡是冯府的东西一律留下,我带出来的不过是杨夫人为我添置的一些零碎的用品罢了,如今她们又来取何物?

        “姑娘定是贵人多忘事,老奴来给姑娘提个醒,当初姑娘与我们家大公子成亲之时,老夫人为了祈求你能为冯家添丁添福,特意给了姑娘一支杏纹七彩和合如意簪,可姑娘福薄,不曾替大公子生得一子半女,原不配带这簪子。如今,大公子上月纳的姨娘怀有身孕,老夫人说这簪子给姨娘戴最合适不过了,特意让老奴来取。”

        如同唱戏文一般,真可谓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心中嫌恶,为了一根簪子竟搭了个戏台子,让坠儿从我的妆台上拿簪子给她们,道:“是我疏忽了,早该物归原主。替我给大公子道喜,只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她们笑道:“一个是少奶奶的远房表妹,另两个是城北王家的五姑娘和城北陈家的二姑娘,虽然是庶出,但做个姨奶奶也算她们福气好。只是大少奶奶的远房表妹福气更好,才嫁过来一月便怀上了。”

        我不由得心中一疼,才一月有余,他竟连着娶了三房姨奶奶,真是好福气,含笑送走她们,只觉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