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心痛,他以为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可是却惊讶发现自己的脑子其实很清醒。
痛什么痛?我明明已经没有心了。
脑海回应出这样的消息。
牙人甚至能看见在窗外,晴朗的天气下,自己的灵魂飞上天穹的幻影,那是彩色的。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则是灰色的,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
哦,剩下了,剩下了胸口那直戳心脏的伤痕。
“……幻灭之舞需要你这样的勇士。”
坏骑的话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牙人心里面还回响着先前“小镇上所有的活物都被幻所吃掉”这句话,对此充耳不闻。若是在平常遇见自己崇拜许久的圆舞曲骑士,牙人早就兴奋到蹦跳起来了,跳到竭尽所能的高度。
“不说话?也是,我向来不会拐弯抹角,被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坏骑对此并不会感到什么正被遭受轻视的不快,因为发生的太多了。
死亡对于幻灭之舞骑士团而言如风伴身,十四区在这九百年时间中逐渐沦陷掉一大半,在收回失地的过程里幻灭骑士常常被幻所吃掉、杀死。因此,坏骑这些年为战友的家人回报其死讯时,大多看见的都是这幅行尸走肉模样,早已习惯。
连坏骑自己也不知何时陷入了麻木。
“你的伤口需要换药。虽然捡回了性命,但是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待会可不要疼得张牙舞爪……保持你现在木讷的状态,别给我惹多余的麻烦,懂吗?……嘛,还是不会说话呢,我就当你答应了。”
像搬尸体一样将牙人从窗边搬走。实则坏骑也只会搬尸体,这是鲜血热焰下锻炼出的肌肉记忆,将面前的物体塞到腋下挪移到床沿边上,稍微整理动作,扶着这轻巧的躯壳坐稳。
“疼吗?”
坏骑为牙人撕开绑在胸口的绷带,正处在心窝那里有个拳头大的冰冻创伤,肌肤已经成了紫红色,中心处赫然是被坏骑之前拔剑刺穿的剑伤。
“疼就说话,我下手没有分寸,也不会因你而怜香惜玉。”
说完不好笑的冷笑话,细细撒下治疗此类伤势的药粉,可是意料中的痛苦声没有响起,只有几许压抑的哼声,很轻。
嘛,还是有知觉的嘛。
坏骑抬头看着这个少年,看见他抿着眉咬着牙明明很疼,汗水湿润了额头上的头发,粘成痛苦的卷形。可偏偏,他屏紧呼吸控制自己不发声音,这让坏骑觉得有些好笑。
已经忘记了,上个和命运如此倔强的人是什么模样了。
坏骑不知道自己忘记的是倔强,还是命运,只摇了摇头隐去笑容,不再去想。
“……好,你再不喊疼,我接下来的动作可不会温柔。后面的药膏敷上去和辣椒水似的没区别,你要我乱来吗?”
坏骑有意恐吓他,可是少年郎咬紧了牙关,咽下咸湿的口水,一句话不说。
在得知整个安魂镇都变成死镇以后,少年郎有听觉和触觉,也能感受疼痛,可心里面的那扇门却关上了。眼泪干涸以后不哭也不笑,只像个活死人拼命板着脸。
“那我可动手了。”
坏骑向来是个能动手就动手,乐于实现各种操作而免于说话的行动派——
故而,仅仅只是好意的提醒而已,根本不想留下被反驳的余地。在话音落地的瞬间那只手掌就抓着一大块灼热烫人的淤泥,猛然涂在了少年郎心窝处受伤的创口上!
烫、辣!
这是牙人的第一感受和第二感受。烫和辣相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