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和宫的一天(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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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肚儿圆胖的小黄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两人之间的窗台上,啄了一阵,随后歪歪脑袋,冲白珩“啾啾”两声,又朴棱棱地飞走了。

        楚生怔怔地望着那只小小的黄色团子。秋日里的天空显得很高,很辽远。

        待他回到偏殿,正碰见一个小太监从屋里出来,嘱咐了他一句午饭自己到膳房来取,便慢腾腾地走了。朝食想是这名小太监刚为楚生摆在桌上。一碗色泽莹润的白玉粥,一小碟腌萝卜,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炊饼。

        楚生先吃了一口萝卜条,咬在齿间脆生生的。随后舀了一勺白玉粥,入口带着稻米自然的甘甜,温吞吞的,咽下去,暖暖的感觉一路流进胃里。

        他喝完这口粥,举着勺子怔了半晌。

        终于他动了动手,去喝第二勺、第三勺……他越喝越快,最后捧起白瓷小碗狼吞虎咽起来。

        他弓着身子边吃边颤抖着、哽咽着,一直以来的委屈和酸涩不知为何被这一碗温吞的米粥勾得倾巢而出。

        他想起初见魏优伶的那日。

        那时候他还只有七八岁大,捧着破碗在路边乞讨。他长得瘦小,喊声细弱,在繁华的地段几乎无法引起路人的注意,一直到晌午,也只讨到可怜的两三枚铜板。他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正准备放弃,想着先拿这几个铜板去求店家换个包子的时候,一个行人停在他面前。

        这人男生女相,面容娇媚,他脸颊微红地看着楚生,似有醉意“这小乞儿皮相倒是不错,过来叫我看看,”说着他拉过楚生的手,“十指纤长,是个弹琴的好料子。想不想学戏?”

        楚生懵懂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想缩回手。

        然而那人却不放,反而又将楚生向前拉了一把“跟我走吧,我是城里的名角儿。如今快要……”他忽然含糊地停顿一下,“膝下连一继承衣钵的弟子也无。跟我走吧。”

        这人多半是醉着,口中喷出令人微醺的酒气。他拉着楚生不肯放手,口中说着“跟我走吧,师父带你喝酒吃肉去,乖徒儿,跟我走吧。”一路上脚步蹒跚虚浮,七歪八扭地将楚生带进了自己的宅子。

        这宅子单间无院,茅草屋顶,颇有些寒酸,但总比楚生那一角窝棚要好上许多。屋里靠窗的墙边有个灶台,远离灶台的一角竖着一个长条,拿绸布精心包着,许是一张琴吧?楚生猜着。

        那人进了屋子,一指米袋对楚生道“煮些饭来。”便一头栽倒在床上,转眼便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

        等他终于懒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借着窗外昏黄的余晖,看到楚生呆呆地坐在桌旁,桌上摆了两碗米粥。他过去一摸,粥早已凉透了。

        “你没吃?”

        楚生摇摇头。

        “等我?”

        楚生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许是个傻子。”

        那人嗔笑着点了点楚生的脑袋。

        “快吃吧。”

        那碗粥让楚生煮得有些糊了,而且透心的凉。

        晌午的时候楚生想起到膳房去,出了门却不知该向何处走,慢腾腾地兜兜转转了一阵,终于有个老嬷路过,才把他领了去。

        出了膳房不远,竟又碰见早上帮他送饭的那名小太监。

        这小太监的脸、耳朵和身子都圆乎乎的,长了一对浓眉,年纪不大,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的。他见是楚生,便笑眯眯地凑上前来搭话道“哟,是你。你叫楚生是吧?我听说了。我叫童德。”

        楚生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神躲躲闪闪。

        “你怕生啊?”童德一张圆脸忽然凑过来,吓楚生一跳。“嘿,你这人挺有意思。别人都说我长得好笑,一瞧见我就直乐,你怎么还怕起我来了?”童德瞧他惊慌的样子,忍不住乐道。

        两人并排走在廊下,楚生别别扭扭地沉默着,童德也不在意,自顾自絮叨着“咱们宫的伙食可不错吧?这儿人少,主要没那么些宫女,用度省下许多,主子就都叫给咱们开荤了。”他说着咂咂嘴,很馋的样子。

        “为何没有宫女?”楚生忽然问道。

        “啊?”楚生忽然插话,童德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哦,主子爱清静,嫌那帮宫女整日叽叽喳喳的,吵得慌。”

        这空旷的永和宫倒确实很清静。作为一名皇子,这儿的主子却仿佛被这座皇宫遗忘了一样。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白珩温吞的笑容在楚生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到底为何要……

        “哎,你待会儿练琴不?”童德忽然拿肩膀碰碰楚生。

        “怎么?”

        “听说你很受玉泉公主喜欢,如今连我们殿下都特意把你要来,我这心里……嘿嘿,好奇得很。”童德挤眉弄眼地笑道。

        “练的。”楚生淡淡道。

        他席地而坐,面前摆着这屋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

        一把梧桐凤尾琴。

        已经是深冬了,简陋的木窗丝毫挡不住呼啸的风雪。楚生坐在一个捡回来的破旧蒲团上,身上裹了一条千疮百孔的麻衾,缩在火盆前,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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