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曾以为做妈妈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可是,结婚两年,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纵使她反应慢半拍,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不正常了。
程岩安慰她,自己个性凉薄,有了孩子或许无法做一个好爸爸,让她不必过于纠结,一切随缘。
可是,检查报告里明确的诊断字眼,她如何不在意。
程岩最初是不支持她治疗的,可是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心意。
可她每次从诊疗室出来,都面色惨白、脚步虚浮,他实在不忍心她继续做那些可怕的检查,哄劝她,如果真的喜欢孩子,就收养一个。
井一自然不同意,她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他不支持她,她便一个人偷偷跑去医院,打那些乱七八糟的针,做那些令人难堪的检查。
她在他面前佯装不在意,竭力掩饰自己的失落、自责和愧疚,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她终于无法承受。
于是,她发脾气,她闹,她不讲道理。
她恶意曲解他的好意,把他对孩子的不热心解读为不够爱自己。
她责怪他有意隐瞒,把治疗不见起色归咎于他,程岩成了她所有糟糕情绪的发泄口。闹得最严重的时候,程岩工作都做不成。
程岩倒是乐意做活靶子任她发泄,总好过她把情绪憋在心里。
可她自己无法接纳自己的蛮不讲理,发了火又陷入无限的自责,他愈是好脾气地顺着她,她愈发觉得愧疚,几乎每次发火之后,都会大哭一场。
程岩后来察觉到她有自我厌弃的倾向,才真正意识到孩子对她而言,是个不可化解的心结。
中医、西医,国内、国外,只要她愿意尝试,他就带她去看。
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知道她遭受了多少痛苦,扎了多少针眼,吃了多少苦药。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婚后的第三个年头,他们终于迎来了珍贵的新生命。
井一最是贪吃,可是,为遵医嘱,生生地忌了半年的荤腥。
怀孕之后,看见肉类仍旧会反射地自动避开。
程岩打趣她因祸得福,远离了“三高”人群。
话虽这么说,自从她怀孕之后,他每顿饭都严格按照孕妇食谱操作,蛋白、纤维、肉类搭配得当,营养均衡。
她胃里难受,吃不进油腻,他便把精肉打成末,炒熟之后拌在米饭里,或者掺在汤里,多少让她吃些。
井一本来就是个超能折腾的主,宝宝来之不易,她自诩大功一件,愈发作妖了。
程岩对她无所不应,大麻烦加小麻烦,几个月下来,她的肚大了不少,颇有点大腹便便的感觉,但明眼人都发现孩子爸爸瘦了一圈。
不过,当事人貌似很享受的样子,真可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要吃车厘子。”
程岩简单交代完工作,便结束了会议,直接拨了电话给她,“还要吃什么,我一并买回去。”
井一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揉了揉显怀的肚子,“还想吃山楂。不要冰糖葫芦,就要山楂果。”
“好。”窗外炸起一声响雷,大雨瓢泼,哗啦作响,程岩揣了车钥匙准备下班,“雨下大了,可能会堵车,耐心等一会儿。”
井一瘪瘪嘴,“好吧~”
程岩听出几分委曲求全的意思,低笑一声,哄她,“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无聊,马上回去陪你。”
明明他是辛苦在外忙碌的人,井一遗失许久的良心回来了,乖巧地“噢”了一声,“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不急着吃。”
“好~”
程岩到家的时候,夏明博和齐阿姨都在。
他们住的地方,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把以前那套房子卖了,在寸土寸金的城东区买了一套简单的三居室。
为的就是离老人家近一些,方便照应。
“爸,齐阿姨,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井一也没跟我说一声。”程岩把购物袋放到茶几上,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意外。
毕竟,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宜外出。
“我想给你打电话的,老夏不让。”井一从沙发上爬下来,笑眯眯地翻袋子,“唔……好酸!好吃……”
程岩拍了她一下,把红彤彤的果子收到一边,“还没洗呢,吃过晚饭再给你吃。”
井一撇嘴,扯着夏明博的手臂撒娇,“爸,他平时就这么欺负我的,想吃的不给吃,不爱吃的非要我吃。”
夏明博手指点了点装果子的纸袋,不但没给她扶理,反倒训了她一通,“你欺负他还差不多,这么大的雨,还折腾他给你买这些有的没的。”
程岩的裤脚,湿了一大半,井一怏怏地抠手指,她只是太无聊了,想刷一刷存在感,“就是想吃了嘛。”
眼看夏明博又要训她,程岩先一步开口,把她哄走了,“乖,帮我找身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