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眉头越皱越深，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念书是大事，娘打心里想力支持，但家里只有这条件，娘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委屈你，继续过一段苦哈哈的日子。等明天年景好了，娘一定多备银子，让你给夫子送份厚礼。”
李海知道家里是杨氏当家，也不多跟父亲说什么，直接看着杨氏的脸色道：“娘怎么就有心无力了？是，家里种地，收入不高我知道，但又不是没有值钱的东西，就看娘舍不舍得。”
杨氏吃惊的瞪大眼睛：“咱们家还有值钱的东西？你没弄错吧？若是真有，我怎会舍不得？”
李海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见四下都是静悄悄的，这才道：“家里有个现成的人，能换不少银子呢。”
杨氏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道：“你说的是如意？”
见李海点头，李启财面上变色，皱眉道：“咱们家的日子虽然艰难些，但并没有到要卖儿卖女的地步。若真为了钱，将你妹妹推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他看着二儿子，声音带着几分愤怒：“我知道你想考个好成绩，但那是你的亲妹妹，她这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你打骂她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卖了她换钱，好给自己铺路，你这个当哥哥的，未免太不像话了。”
平心而论，家里有三个儿子，李启财对小女儿的感情并不深厚，不过，也没像杨氏那般不拿如意当亲生孩子看待。
到底是亲骨肉，李海竟生出拿如意换钱之心，这也太过了，李启财难免有几分不落忍。
何况，这样的事儿一旦传开，大家会怎么看待李家？家里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海被他说得脸皮涨红，却不肯退缩，索性扬起下巴道：“爹当我生来就是个狠心的吗？我难道不想当个好哥哥，好生疼爱如意？若不是我在学堂着实尴尬，爹以为我会开这个口？”
李启财向来是个没脾气的，口才也不佳，被李海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李海也懒得多争辩，便转头去看杨氏，低低问道：“此事，娘是怎么想的？照儿子的意思，家里境况不好，索性儿将如意送出去，一则能换些银子，为儿子改善条件；二则嘛，家里少个人的嚼用，娘和爹也能松快些。”
李海是个心思活络的，说了一番话后顿了顿，生怕杨氏觉得自己太冷血，忙又加了几句：“娘放心，等来日儿子发达了，自然会好生孝顺你，让你日日吃鱼吃肉过好日子，顺便也会提携如意，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他嫌卖不太好听，换成了送字，不过，屋里的人都懂他的意思。
杨氏被他说得意动，加之最近这两天如意表现异常，竟不是之前千依百顺的做派，让杨氏心里早存了几分不满。
这个女儿虽暂时被自己压制住了，但不知怎的，杨氏总觉得女儿没有之前好使唤了。
这样的如意，凭什么要她白养活？
反正女儿生来就是赔钱货，卖了就卖了吧，就算现在不卖，将来长大了，也是要说亲换彩礼的。
现在卖，一则能省了家里的开销，二则能解了儿子的燃眉之急，倒是好处多多。
李海素来会察言观色，见杨氏脸色和缓，知道母亲是愿意了，连忙又灌了几碗迷汤，惹得杨氏心花怒放，竟露出了笑容。
李启财见母子两人说得投机，皱了眉道：“慢着，莫非你们真要卖了如意？这事儿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做人？”
杨氏收了笑容，翻了个白眼道：“若你是个有用的，咱们何至于连儿子读书的钱都拿不出来？”她说到这里，怒视着李启财，冷哼道：“既然你没给家里赚什么钱，这个家自然不可能由你来当。”
见一向骄纵的妻子气焰嚣张，李启财又是惭愧，又是气怯，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杨氏越发来了劲，指着李启财一顿骂：“我花朵一般的年纪跟了你，一天的福没享，成天跟着你吃苦受罪，你不说体谅我，反而指着我骂，莫非是想逼死我？哼，我可告诉你，如意这死丫头我是卖定了，你要是敢多嘴，老娘连你一块儿赶出去。”
李启财被骂得狗血淋头，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算了，家里的事一向是你拿主意，我不管了。”
杨氏唾了一口，冷笑道：“你倒是想拿主意，你拿得出来吗？”
李启财被这话噎得翻白眼，无言以对。
一旁的李海眼珠子转了转，知道大局已定，忙冲李启财笑，放软声音哄道：“爹，我知道你舍不得如意，我也舍不得她，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会提起这一茬。你放心，等我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当个大地主。”
这样的话，李启财自然也是爱听的。
看着眉开眼笑的儿子，李启财不由得缓和了脸色，连连点头道：“好好，爹等着享你的福。”
杨氏拍手道：“这才对，儿子是咱们的指望，至于女儿，反正是赔钱货，迟早都是要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