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寸心凭雁足(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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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飞他……他还活着?”

        安王依然温润清癯,面色苍白,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杀伐决断的人。

        我自怀中摸出古剑飞给的匕,小心地打开包被的白绫。

        安王微微侧身,接过整个包袱。青年苍白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消瘦微凹,满是久病之人特有的柔弱气息。

        我多注意了些他的脸,一张天家贵人典型的白净面皮,下巴略尖并微微翘起,修眉横卧细眼斜飞,乌黑的眸子亮如晨星,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双颊苍白泛黄不见红润,眼底淡淡乌青犹露病容,一派清古秀润,如翩翩文士灼灼其华。唯一可称独特的,便是目光平静如古井,就是看到匕也不起波澜,心思不可谓不深沉。粗粗一瞥,不过是个白皙清癯的青年书生;但若细细看取,眼角藏锋,眼底淡漠,绝非凡人。

        “他现在过得如何?”

        良久,似是刚刚才想起来边上还有我这么个人来,安王如梦初醒,终于将目光从匕上扯了下来,侧着脸看了我一眼。也只有这样的角度才能看出,他本就狭长的眼角竟是微微挑起的,于冷静深沉之中平添了几丝妩媚。

        “尚可。”我斟酌着回答,“九年前,我与他初识之时,他已经落草为寇……但他心不在此,平素安分守己,种种田地,做做买卖,几乎不惹事。看起来不像个匪盗,倒像个隐士。”

        安王眼底划过一抹异色,纤长的十指抚过冰冷的精铜匕鞘。指尖微动,匕出鞘半寸。

        “当年剑飞师弟失踪时,尚有旧伤未愈。记得是左臂上一道剑伤,三寸半长,深可见骨。其实剑飞失踪前不足十日还曾回府,当时便带着那伤。孤要他把伤口养好了再走,他担心因养伤错过什么,坚决不听,抓了包药就走,说是路上处理。也不知那伤可曾及时处理了。”

        “处理了。”不觉间我有几分干渴,“不过留了疤。在下尽力上了些药,疤痕也淡了不少,没法完全消掉。”

        “多谢葛公子。”安王低眸道。

        我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接上,索性端起茶盏,连喝了好几口茶。

        那道剑伤我见过疤痕,在左臂小臂上近腕处斜斜的划过来,狰狞可怖——因为曾经伤势没能得到及时处理,溃烂过。

        古剑飞曾不敌我以郎中的名义死缠烂打的问询,告诉了我那疤的来历。但他也不曾提及什么伤口大小,只道是当初自己年少轻狂、不通医术又刚愎自用,以为只要平时身体强健,就算一时负伤也无妨,只用纱布随手缠缠裹裹就放下了。怎料途中落雨,纱布湿透,他不曾也不知要换药,终致伤口炎溃烂。

        这样一想,他当初改用右手,也许并不是为了掩饰身份。只是单纯的左手负伤,不便行动吧?

        安王又道“剑飞同孤十年不曾相见了,可曾托阁下带了什么话?”

        我递上那封信,印有红丝格的信封未着点墨干净如新。

        临走前,安王向我道了谢。

        “此匕,名曰‘鱼肠’。”迈出大门前,我听见身后一声低语,悠长如叹息。

        只是,我没能成功回到竹林寺——拦下我的人,是夏蝌。

        茶室里茶香袅袅,我与夏蝌相对于榻上小几两侧,盘腿而坐。

        青衣小童跪于一旁,打扇看火。

        夏蝌亲自为我斟茶,柳青色绣竹叶暗花的齐纨广袖缓缓拂过光洁如镜的紫檀木几面。一整套动作优雅流畅如行云流水,茶烟弥漫间青年的眉目淡雅精致若世外之人,仙气飘然,赏心悦目。

        “当真这就要回去了吗?不多留几日吗?”

        “待得拿到回信便回。”我道,“在下不似阁下,衣食无忧,出入轻肥。家中尚有小徒数名,辛夷一株,念念在心,断难割舍。”

        夏蝌道“阁下不妨多留几日,走走医馆药行;闲来无事也可高楼观夜,长街信步,汀州赏莲,菱湖荡舟;若是对江湖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前往柳下庄一观——‘泸宁归云苑,修阳柳下庄’,能与‘一门双盟主’的泸宁梁家齐名,柳下庄作为江湖两大家之一也并非浪得虚名。”

        “柳下庄这几日应该颇为混乱吧?在下昨日听说柳下庄大小姐不见了。”我想起前几天听到的八卦,不由得接了一句。

        夏蝌一愣“在下倒是不知,葛公子竟对这些风言风语感兴趣。”

        我道“倒也不是感兴趣。却昨日在下借寓竹林寺,正逢了缘、静空两位师父携清风、长风两位道长自柳下庄归来,便闲聊了几句,这才得知。”

        夏蝌扬眉,作了然状。

        我突然道“本来在下确是打算取得回信便辞别的。不料昨日烟雨空濛,寒气缱绻,一时不查,当归姑娘又身娇体弱,竟是寒气入体,昨日傍晚便病了。如此一来,便要等她痊可,方能启程了。”

        夏蝌笑笑“原来如此。想来当归姑娘有阁下在身旁,这点小病小痛也该不足挂齿,怕是不日便可康复。只不知既然当归姑娘跟在堂堂‘百草公子’身旁,怎的还会生病?”

        “昨日午后她淋了些雨,又不曾及时换上干衣。一直到傍晚,才擦了擦头。几乎整个午后都穿着湿衣,空气也潮得很,贴在身上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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