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到处都是火铳击发声和箭矢破空声,四下里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浓烈的硝烟中,不时爆发阵阵喊杀声,似乎整个平壤城都陷入了战乱之中。
正是七月时节,天气渐热,没有一丝风,空气凝重得让人几乎窒息。
“呼…呼…呼…”
“敌军从四面围拢过来,看来今日要力战而亡了!”
林庆之喘着粗气,握着大刀的双手微微颤抖,指节发白,长时间的挥刀砍杀动作,几乎将他的气力抽空,双臂似乎有痉挛的迹象,两只手不自觉地更加紧握兵器。
他放眼环视周围,到处都是倒毙在地的士兵和战马,断肢残臂随处可见,有明军的,也有敌军的,鲜红的血液在街面上形成一道道涓涓血河。
在林庆之的身边,仅存的十几骑亦是伤痕累累。
短短一个多时辰之内,这支小型的骑兵队在城中一路走来,经历了几场战斗,还不时要面对来自道路两旁的偷袭。
他们消灭了很多敌人,但也折损了不少自己人。
幸存者每个人俱是满面尘灰,衣甲破损,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神情略显疲惫,唯有一双双眸子仍是精光四射。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林庆之才得以稍稍喘息:不是说城里只有一千多倭兵吗?怎地一路上源源不绝都是敌兵?
以他的眼光判断,据守城中的绝对不止一千人。
不管怎么说,前路艰险,还是先返回西门再做打算。
希望西门还在明军手里,否则此番出战的数千骑兵,只怕要被人瓮中捉鳖了。
心念急转之间,林庆之正待招呼同袍调转马头,就见无数黑影从前后两方的巷口钻出,包抄过来,将林庆之等人堵在街道中央。
这个位置附近的路口,没有岔道巷口,明军已经插翅难飞。
林庆之根本不必细看,便知这些人是敌非友,因为明军此番进城的都是骑兵,没有半个步兵。
这些朝自己奔行而来的敌军,看服饰有倭兵,也有高丽兵,大多数人拿着长短兵器,还有人手持步弓,甚至还有十几杆铁炮。
林庆之的眼眸一凝,瞳孔急剧缩小!
“吾命休矣!”
他一声微叹。
两头的敌军少说也有近百人,又拥有远程攻击武器,己方十来个连番苦战几近脱力的骑兵,在弓箭和火器面前,活脱脱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看来,这长街短巷,便是自己为国捐躯之处!
林庆之心头一黯,随即胸中激荡起一股悍勇之气,厉声喝令:“跟着我往前冲!就算死,我们‘追风营’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便在他们重整旗鼓,准备作最后一搏之际,忽听得一阵急骤的马蹄踏破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小队骑兵出现在长街尽头。
远远看去,从装束、认旗可以确定,这同样是一支明军骑兵。
林庆之精神为之一振:援兵到了!
这支队伍的速度本就极快,看清眼前的情势后更是将马速提到极致,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形势陡然逆转!
原本林庆之被敌军前后包夹,眼下却成了他和同袍夹击面前的几十个敌人,而背后的敌兵还相距数十步之遥。
如此,他们便可先击败面前之敌,再回身对付后面的敌军。
不过林庆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援军之中,为首一员小将手持双枪,一马当先冲入敌军之中,手中两杆五尺银枪上下翻飞,枪法极为刁钻,专取对手眼窝咽喉要害之处。
每一个照面,必有一人惨叫倒地,更无能与之一战之人。
转瞬之间,便有十余人葬身枪下。
余下众人见状肝胆俱裂,力往四下分开,比手画脚,口中哇哇乱叫,似乎是在呼叫弓箭手和火铳手射他。
不过方才敌阵被这员小将一阵冲杀,本就不多的火铳手已经仅剩数人,正闪到一边手忙脚乱地装药填弹。
弓箭手的速度倒是很快,退到十步开外,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朝着场中乱射。
很显然,这些弓手长时间缺乏训练,站姿松松垮垮,射出的箭根本没有准头,非但没有射中敌人,反而误伤了好几个自己人,仅有的几支稍有威胁的箭矢,则被那员小将不慌不忙,用枪尖轻松挑开。
林庆之这才看清,来者的装束十分独特,脸上戴着银色的虎头面具,一身银盔素甲,手提两杆五尺银枪,胯下一匹雪白的战马。
是他!
虎将吴狄!
祖大帅的军中,谁人不识此人?!
前两年他一进军中,便大放异彩!
投军伊始,吴狄的弓马娴熟武艺超群,便深受祖大帅青睐,直接授予千总一职,在随后对蒙古鞑子的战斗中,他果然不负大帅的期望,凭着胯下“踏雪”马,掌中“银龙“枪,杀敌无数所向披靡,投军两载,便从千总跃升为游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