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环顾四周，眼神显得有些虚无。
这时，除弗利安之外的那两名“冥想者”已经提前收起面具，低诵术语，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弗利安主教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老人的眼神渐渐有了活气，由虚无转为稍显迷茫，但这一丝迷茫在他看见弗利安主教之后就褪去了。
“弗利安阁下。”老人将双手手掌交握在一起，虚放在眼上，行了一个礼。
弗利安主教望着老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对老人行了一个更加郑重的礼“毕维斯坦因主教阁下。”
“近来可好？”被他称作毕维斯坦因的老人温和地微笑着，望着他，“没想到你也被教会派来了新大陆，海上航行还习惯吧？”
“唔，老实说，坐船实在是有些颠簸……如果能集结各国高阶秘法师的力量，早日将定点传送通道搭建完成，我相信无论是对亚撒大陆各国还是新大陆居民都会很有意义。”
两位主教还在继续交谈，和几分钟前相比，这画面有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安宁，但旁观着一切的瑞却有些想不明白。
弗利安主教和这位名叫毕维斯坦因的老人显然是旧识，他们的交谈如此自然，此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令她出现了一种时空断层的错位感。
还有一点令人在意的是，弗利安主教口中的“定点传送通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拜宁城的市政广场上分明有一个被称为“传送网点”的装置，是和凯茵女王颁布全面开放秘法学徒资格的新政策同一时期建好的。
还有那座教堂，完好的石桥……简直就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
“话说回来，毕维斯坦因主教阁下，您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修建阿曼赫亚兹教堂的工程进行得还顺利吗？”
弗利安忽然意有所指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语，瑞的直觉被拨动了一下。
阿曼赫亚兹教堂？
这是这座废弃教堂的名字？
毕维斯坦因笑道“一开始饮食确实不习惯，不过好在这里也有本土的厨师。至于阿曼赫亚兹的工程，整体进展十分顺利，来年三月前就能完工，你可以像这样上报本国。”
说到这里，老人迟疑了一下，“只是，许多工人都出现了头痛症状，可能是这里过于阴冷潮湿，身体受不住的原因。如果能增加随行医师，会很有帮助。”
当老人说到“工人”一词时，瑞忽然感到头脑眩晕，眼前也跟着模糊了一下。
视野再度清晰时，她发现原本空旷的石桥上和教堂大门附近竟然变得到处都是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工人打扮，有的在合作搬运石块，有的在与带着测绘仪的工程师交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和现在的拜宁守城兵一样打扮的士兵。
他们匆匆忙忙，不断经过毕维斯坦因的身侧，偶尔向他问好。
这场面在瑞看来十分诡异，就像是一支工程队突然被隔空搬运到她的眼前。但是无论是这些人们自身，还是毕维斯坦因都浑然不觉，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们就该在这里修建这座教堂。
而且，弗利安和毕维斯坦因之间就像是存在有一道看不见的分割线一样，不管表现得多么忙碌，那些工程队的人和士兵们始终只在分割线之后活动，绝不踏出边界外一步。
瑞和斐洛伽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确认到他们都看见了同样的情景。
但是，弗利安和其他两位“冥想者”的眼中却似乎没有这些人的身影。
毕维斯坦因偶尔会和经过的他人笑谈几句，但弗利安的目光始终只在毕维斯坦因身上，沉默，无言。
片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您辛苦了，老师。”
“怎么突然又叫我老师？”毕维斯坦因温和道。
“老师一生都会是我的老师。”弗利安垂首道。
毕维斯坦因慈和地笑了笑。
“都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已经是与我地位相等的主教，作为一名侍奉神的圣职者，你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弗利安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不，我能做的还太少……太少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满腹疑问的瑞还想再听他们聊会儿天，然而斐洛伽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该趁机溜走了。
尽管被勾起的好奇心还未得到充分的满足，但瑞认同他的想法。既然尤娜已暂时得到了教会人员的庇护，瑞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逗留了，何况继续待下去的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
“怎么走？”瑞用气声问斐洛伽道，“这个状态，我要爬上你的背，有点困难。”
斐洛伽皱了下眉，低声道“能不能抱？”
瑞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扎起来的衣裙。
再一抬头，就看见斐洛伽的红眸中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她赶紧猛点头，表示“可以可以没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抱着脚下树干的双手，试图让身体直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