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相见(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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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的后遗症便是头痛。

        春光从客栈一堆酒坛子中艰难爬出,一身白衣依旧洁净如雪。无尘心法,尘不沾衣。自从她心法小圆满了之后,衣服穿多久都跟新的一样。只是一身酒气依旧浓厚,蹙了蹙眉,春光踉踉跄跄的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洗完澡的春光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这时她才猛然想起,今日好像正是十月望日,应是她和前来蜀地赈灾安民的朝廷大员碰头的日子。

        纵然对那些终日算计的政客千般不喜,但毕竟是师父亲下的门派任务。春光还是整理了下衣襟,然后踹开了房门。

        “小二,结账。”

        须臾间,声音已是清冽凛然,几乎半分不见昨夜的醉态,而迎面晨风拂动春光的衣袂,朝阳之下,不染尘埃,似画中仙。她将一绽银子扔在柜台上,执剑离去。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名号,这一人一剑遗世独立的风姿,便足以令大堂里跑洒的小二与零星的游侠认出:面前这人,便是那个江湖传说中清冽出尘的西决门大师姐,无尘仙子。

        出了客栈没几步,春光便戴上斗笠,一头栽倒在路边一量待客的马车内。

        “去临城。”此时她的声音酸软而无力,阳光自车帘外洒入,揭穿她纤长眼睫下掩映的深深疲惫。她“唰”的一下拉上了车帘。

        “好嘞客官。”

        车夫的话不多,说完这句后便安静了下来。也恰好吻合春光心意,她的头实在是昏沉迷蒙,此时躺下眼睫沉重。她将剑抱在怀中,以一个最易拔出的姿势,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似闻到了一缕幽静的香气,不浅不淡,却是恰好令人心情舒缓的适度。令她想起三年前那夜的幽昙。

        她下意识便向香气尽头倾了倾身,源头是一片温热,驱散了些许寒冷。她往温热又靠近了一些。还是梦里好,白日里,愈是喜欢的愈需远离,愈是不舍的愈要舍弃。为了这一身修为,为了师父口中的逆命,为了当得起西决大师姐这个名号。她放弃了多少?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夜深处,那些不安而躁动的梦令她自责,却又深深眷恋着。

        “春光。”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呼唤,那声音温润沉凝,极为好听,透着莫名的熟悉,却又不太真切。她下意识呢喃出声。

        “又是你…。走开,阴魂不散,真…。讨厌。离我远点,我害怕…。”

        酒精的作用令春光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又往温热处缩了缩,修长的身体缩成极小一团,然后被人用手轻柔按住了下滑的身体。

        千流将春光整个人揽入怀中,白日里的车夫见状向千流深深一躬身,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没有了外人,千流便俯在春光的耳侧,循循善诱的语气,柔声问道:“乖,害怕什么?”

        “……把持,不住。”

        “…。这种事为什么要害怕呢?释放自己的天性啊。人本来就有很多枷锁了,你自己还不停将自己束缚。春光,你知道吗?你这样,不仅自己痛苦,同样也令别人痛苦。”说到这里千流轻笑出声,笑声也如美酒清醇,诱人沉醉。“而且,春光,你怎么知道,那人对你,是不是也有企图,也同样把持,不住呢?”

        “不行。不准叫我春光。”即便是在药物作用下的昏睡中,春光仍忍不住蹙了眉,可以看出她平时对自己这个名字是有多大的抵触。

        千流莞尔:“为何?其实春光这个名字搭配你这个人,反而是令人映象深刻的特别。”他将下颚抵在春光的发旋上,愈发放轻了语声:“来,告诉我,你的大名叫什么?”

        “……春光”春光迷蒙的嘟囔着答案,前面因为宿醉发出的气音模糊,但千流还是捕捉到了“春光”之前有个朦胧不清的气音。

        他失笑:“春光,你喝了多少?”

        “不多,就十三坛。”

        千流唇瓣的弧度渐渐收敛:“十三坛,春光,不难受吗?”

        “难受,很难受。”春光顿了顿,“可是心里不难受了。酒是好东西,它可以在令人神智不清的同时,还能使人忘记一些不该有,也不能有的,妄念。”

        “妄,念?”千流抬起头来,极淡极淡的笑了一下,一双泼墨眼瞳的眸光瞬息万变。“春光,我做错了什么?你从相逢到现在都把我当做一个诸般不可动的妄念。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时时刻刻都在念着我。”

        他看向窗外掠过的飞鸟,眸色深深:“可是春光,半生枷锁蜿蜒至今,你倦否?累否?”

        空气一片安静。

        千流一惊,视线扫向床柜,那儿原本幽幽燃着的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尽头。

        引梦香灭了,他折腾这么久,问了一堆废话,最后一个有用的问题却没听清。真是…。没想到。

        千流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浪费,至少他听到了很多那个别扭的家伙清醒时打死也不会跟他说出口的话。

        他俯下头来,犹豫了一霎,最终在少女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有人说,人的一生可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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