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在,天命难违……”
贺兰山单臂握住剑柄努力将身子站直,抬起头看着宋城子,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嘲讽。
“宋老说了,你是受命而来,那么换言之……咳咳,换言之,给你命令的人,就是天?”
声音在雨中断断续续,但并不妨碍能被人听清,甚至也许正是这种虚弱感,反而让这无力的话变得更加有力量,更有拷问的意思起来,以至于宋城子都不得是皱了下眉。
“真是……荒谬啊……什么时候,那些朱门里的贵族老爷的话成了天命,若……若真是这般,那些穷苦的人,那些生活在黑暗中饱受剥削的人,那些被拆散家庭的人,还有南方外大夏人马蹄下讨食的人,就是命中的定数,就是命贱吗?天下的不平事,都是生来注定的吗?”
贺兰山说完后便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紧皱着眉头的宋城子,等着他的回答。
雨中沉默了许久,宋城子望着凄惨模样的贺兰山,两柄剑在身后嗡嗡地响着,似乎只要其主人一下命令,它们就会立马迎上去,结果眼前人的性命。
“贺帮主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
又沉默了会儿,宋城子这才开口回答道,
“万中或有一人的修行者调动天地元气进行修行,悟天意而突破,自然是上天垂爱,便也是天命所在,和其他人并无关系。”
“而对于贺帮主所说的那些人而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或甜或苦,这本身就是一种体悟。时也,命也,难说难测。”
“兰山帮每年收入,百分之五十留由自用,剩余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修学堂、书屋,百分之十买粮送于赈灾,百分之十分发困苦,百分之十用于无息借贷,百分之十庆节活动。”
贺兰山听了宋城子的话,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回忆着数年来兰山帮的所作所为,低声地将其说了出来。
“经费所用,多于百姓,除各种杂税外,无一分一厘献于贪官污吏。贺某才疏学浅,但好在年轻,所以并不认同什么时也,命也。只知道有些事情,靠我们努力便能够去改变,哪怕是一点半点,也真真切切。”
宋城子说不出任何能反驳眼前男子的话来,眉头皱得越发得紧直到那柄插在地上的剑缓缓地指着自己时,才略显诧异地挑了下。
“所以有些事,贺某一定要一路站到底。何况我也说过,只要我自己不想死,老天爷收不了我。”
“在我这里,天命可违!”
贺兰山说着,身上的气息突然以一种不正常的气势猛烈高涨起来,其身子周围迅速刮起阵阵的风,残破染红的白衣猎猎而动,身旁的雨水也被这股劲风卷起而搅碎在其中,握住的微微颤抖的剑更是白气环绕,颤动间发出如要被折断的轻鸣!
“他……他疯了!”
被割断腿筋的张维看着这番模样的贺兰山,瞠目结舌之余右手肘子后撑着身体,左手颤抖着指着贺兰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奋死一击杀不了我,不过你的魄力和思想,着实让老朽自叹不如。”
面对着气势还在高涨中的贺兰山,宋城子感叹地叹了口气,随即想了一下又开口道。
“若是贺帮主就此打住,答应贵人要求,老朽以声名担保,会让贵人放贺帮主以及兰山帮一马。”
“兰山大哥!”
陆七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的贺兰山,心急如焚,眼里充斥了血丝,爬起身子朝着贺兰山,拖着巨剑再次朝着老者奔了过去。
宋城子偏头看了陆七一眼,后者便感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撞在了胸口,不由单膝跪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火辣的疼痛也更加明显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后,陆七再度站直了身子,又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于是,他便一次又一次地被击倒,然后又站起。
“咚!”
陆七再次倒在地上,这一次却是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以往明亮的双眼此刻是眼皮半耷拉着,涣散而无神,他耳里,周围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连吵闹的雨声都有些渐行渐远的感觉,也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了贺兰山对宋城子最后的话作出了回答。
“宋老也是用剑之人,应该也知道,剑可折,不可屈,况且贺某一向做浩然了当之事,与蛇鼠难以相融。若真看得起在下,还请让兰山帮不相关之人和这少年,活下来。”
贺兰山看着倒下难以爬起的陆七,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是微微涨红,说话间,更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既然贺帮主仍然坚持自己,那老朽也不再多说,至于贺帮主的请求,兰山帮恐怕就算保住也势必元气大伤,而这少年,应该能保住性命。不过即便你打算拼死一击,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修行者,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即天命不可违!”
宋城子听此,再度叹了口气,微揺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