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家中,李微便于饭后傍晚,挑灯,虽不是夜读,不过也是文人所做之事——改文。
而那李先生自然是凭着酒意改的。
只见那李子硕铺陈纸张,提笔蘸墨,挥毫,落下了一滩墨迹,遮盖住了原本纸上写的字。真是严实。
“你这究竟是改还是毁啊?”谢溗闲来无事,来至李微屋内,碰巧看到他正在胡乱涂鸦。
“自然……要改吗……就得……嗯……”
看来,那李先生还醉着。
谢溗疾步走过去,看着纸上原本端正秀丽的字迹中夹杂着许多不明符号,还有……一堆胡乱涂改的痕迹,忙劝道
“你这……这让人怎么看?!”
“我会改好的……你不必……等等,”李微停笔,捂着肚子,“嘶……嗯……”
“快先睡了吧,明日再改。”
翌日,杨府。
“青林,帮我去后院取一些杨树叶和一些柳树叶吧。”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的姑娘,应了兰儿的话后,去至后院。
“翠竹,帮我融墨。”
“好!”一个十二三岁的丫环欣然应下,便去磨墨了。
兰儿在廊上坐着,望向府门口,心中想着那个醉酒的“仙人”怎的那么巧,把我手头剩下的那些银光纸都取走了……嗐,这让我,只得用些叶子尝试了,也不知能否存得下来……
“夫人,叶子拿来了。”
“多谢了。”
青林惊道
“夫人,这是份内的事,何以担当您的谢……”
兰儿朝她微微一笑,又转向翠竹道
“来,帮我蘸笔。”
蘸完了墨,兰儿提起那支竹管笔,在叶片上落下了墨痕。
“一日不见如三月”一句落下。在叶背,留下了墨色的痕迹。
“况我与君别三年”,又是一句,不过落在了另一片上。
“君当见那叶又新,莫忘花开花又谢。归根叶兮又重回,凋零花兮不再回。愿君归,莫徘徊。”兰儿写下了这些句子,那都是杨将军出征时,她所写下的诗篇,取名为《赠杨君》。
“也不知,我那些诗稿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是谁的手笔啊?”
兰儿回首一看,是杨逴,收拾了一下,忙笑道“这都是你去打仗时我写的,本来在纸上涂鸦的,但你那位友人把它拿走了玩。”
正说话间,一颗石子正好落在二人身旁。二人抬头,向墙外望去,见一人正趴在屋瓦上,手里拿了一叠纸张,挥舞着。
“嫂子,你的诗!”
“这……你先去门口等着吧,等会我让他们给你开门。”
“哦。”说着,李微跃下屋顶,却不慎没踩稳,摔在了地上。他倒也随性,干脆躺在地上等着。
墙那一头的二人只听见了一声巨响,一声叫唤,不见下文,兰儿便先去府门口开门,跑了出去,再绕到李微落下的地方。
“抱歉,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没事没事,喏,”李微递出诗稿,当然他还躺在地上,“游江先生给玉临先生你改的稿子,不必道谢啦。”
柳兰儿接过诗稿,惊于那醉酒的散人怎的知道她的诗号。碰巧杨逴也追了出来,将李微馋了起来。
“多谢……”
“嗯不必不必不必,我这就走了,回见!”醉着的游江先生又飘走了。
“那位的名字是?”
“哦,李微,他还没成年的时候我们就认识的。后来,也不怎么来往……”
听了这简洁至极的介绍,兰儿微微思索点头,言道
“哦,原来,游江先生就是李先生,李先生就是游江先生。”
“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有幸读过他的诗,觉得写的是不错,还带着点幻想色彩,只是在当今,他……可惜了。嗐,回吧。”
回至长廊,兰儿一展开那沓诗稿,便是心中五味杂陈,眉头打结,又不免无奈苦笑
“这李先生,未免太随意了些个。你看。”
兰儿将诗稿展开,指给杨逴看。只见上面原有的字迹,部分已被墨迹遮盖,旁边加了一些飘逸而又放荡不羁的字迹符号。而那些改后的诗句虽是语句通顺,但却变得令人感到云里雾里的,凡人看不懂,神仙看不起,总之是没人能懂了——毕竟一个是大家小姐写的切合现景的诗,一个是飘飘然逍遥如仙的散人写的幻想诗。
“不过,”兰儿指出了一句,“这句改得倒好,‘徒留悲音不散’改为‘亦留忠魂长颂’倒是少了些悲戚。”
杨逴过了许久,想起心中的那份疑惑
“对了,兰儿,为什么你的那些诗集从来不让我看呢?今天难得听你念了一句。”
“啊,那些,是我,自己写的,不足挂齿。”
“那,‘玉临先生’这一号,从何而来呀?”
“这是我的字。这是,我自己取的,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