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诊脉(上)(1/1)

字体: 增大 默认 缩小
        看着眼前原本老成稳重的少女脸越来越红,身体也慢慢缩在一起像煮熟的虾子,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似的,玉墨寒觉得十分有趣,却也知道不能逗她太过,于是适时地清咳了一声。

        “说起来孤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唐晚烟仿佛受了惊吓猛地抬起头来,对上玉墨寒一双似乎盈着笑意的黑眸,一时竟没回过神来。玉墨寒见状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再提否则会让她难堪,便轻轻带过,只浅笑着道:“之前你在孤面前不是很从容自在的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如此客气了?”

        唐晚烟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生硬地道:“之前不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谅解。”

        明知道他们如今都已经不再是那时见面时的自己,既然已经互相揭开了身份,又何必还揪着不放呢?难道他如今这样说,是和她一样,也珍惜那只有短短两次的过往?

        唐晚烟心中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会在乎和一个平民百姓的萍水相逢?

        玉墨寒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道:“无妨。你对孤有救命之恩,孤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我们也曾称兄道弟过,你也大可随意一些,不必再在意那些虚礼。”他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带给她太多负担,只希望她保持自己最自然的模样,“若你不介意,孤可否唤你一声晚烟姑娘?”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有反驳的权利吗?

        唐晚烟只能认命地点点头:“……殿下客气了,当然可以。”

        她没有如那日一般唤自己一声墨寒。

        玉墨寒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如今的她十分守礼,即使他刻意强调了,她也仅仅只是当他是个上位者,没有了在茶馆时的从容自信,也没有了在客栈时的沉静如水,有的,只是对他的恭敬与顺从。不知为何,他本能地排斥这种感觉。

        现在的她,和他每日接触的身边人没有什么两样。他却不希望她和他们一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想着来日方长,她也许总有一天会变回原来的模样,玉墨寒到底没有再强求,单刀直入地开始了正题:“其实请你来之前,想必你已经从五皇弟那里听说了关于孤中毒之事。这次特地大费周章瞒天过海,就是想让你为孤诊断一番,看看孤所中此毒,究竟是否真的无解。”

        他说的声音平淡神色冷然,仿佛那个中了如此奇毒之人不是自己一般。看在唐晚烟眼里,竟生出了一丝心痛之意,忽然明白了过来。

        是她想岔了。谁说当太子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福气就是好命?如此年轻的生命,却要从小就背负起巨大的痛苦,卷入一个个阴谋的漩涡,便是身份尊贵了又如何?在病痛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不,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普通人不会随便遭受这样的暗算,普通人不会活在阴谋诡计明枪暗箭中。普通人家的孩子虽没有锦衣玉食却也是不愁吃穿,从小在家族的教育下天真快乐地长大,而他,从小就背负了不属于他年龄的黑暗,不得不过早地成熟起来。

        他的这份冷静与淡然,不知是多少痛苦磨砺出来的。

        她方才只觉得他高高在上,却忘记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这种心酸有几人能够懂得?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唐晚烟并没有被这样的一番话就冲昏了头脑,还是冷静地问道:“民女……我医术一般,在唐家,家父与兄长都比我医术高明得多,为何殿下不请他们二人来诊治?”既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毒,想治病就得找好大夫,天底下谁不知道唐家当家的医术高明,要挑也挑不到她头上来才是。

        她不过是路见不平随手救了他一命,这一点和医术可挂不上钩。

        “看来晚烟姑娘大概是忘了,在边关征战时,云笙兄便在孤的麾下,之前孤自然是请他诊治过,只是云笙兄也表示,对治病他虽有心得对毒却接触过少不知解法。至于令尊,如果贸然请入宫中,只会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孤并不想惊动整个唐家卷入这场是非。”玉墨寒从容应道:“晚烟不必过谦,你的医术和对毒药的了解,孤早已从五皇弟和苏雨痕处听得,而且上次也两番亲眼得见,孤信得过。若真是无解,也不会有人与你为难,大可放心。”

        原来是这样。唐晚烟疑惑得解便不再推辞,点点头:“好,我会尽力而为。”

        “有劳晚烟姑娘。”玉墨寒见她终于答应,便将手臂放在摆好的绣花小垫上,静静坐着等待她的诊脉结果。

        唐晚烟轻轻把上他的脉,感受指尖下脉搏的跳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随着她手指的轻触,一股淡淡的暖流顺着玉墨寒伸出的手臂,缓缓向上游走,一直游走到心脏,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温暖包围着他,仿佛在一点一点驱散着他体内的寒意,让玉墨寒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直直地盯住了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的唐晚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