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林春秋一眼不眨的瞪着龚常善,又转头望向言澈,看着他面无表情却依旧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那一刹那突然吹过一阵微风,吹下了女人捶在脸前的几缕头发,露出了那几道深入其骨的伤痕。
青紫的嘴角下,还有几丝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意,还有…她根本不敢继续看下去的眼眶。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聪明绝顶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小徒弟会突然的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在原定的计划中,计划过她的死亡,她也没有那样轻易的相信她已经死了,心里总是抱着几分的侥幸,她的小徒弟这样聪明,总会想到办法撑到他们来救她的…可是现在…
“你们也别怪陛下不念旧情,这废后夜半私会廖统领,按规矩,可是要沉塘的。”纱帘后的莲贵妃把玩着自己身侧的头发,纤细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着头发,“况且那娇氏日日夜夜在大明宫前长跪不起,偏偏又出口不堪言辞侮辱陛下,弄的宫里人心惶惶的,陛下听烦了那些污言秽语,最后才赐了鸩酒。”
这话说的可是十二分无辜。
以前因为前朝朝臣半数以上都是向着娇玉荣的,龚常善不能对她如何,只能温声细语的供着哄着,可现在呢?
在娇玉荣去北屿为质时,那些效忠于她的人,能被收买的,都被收买了,能被革职抄家的都被革职抄家了,最后剩下了一些手中没有实权,无足轻重却又忠义过了头的文人。
是了,这些人,在最后一刻,也只会在朝堂之上以死劝谏皇帝,最终也给了皇帝赐死他们的借口。
在这场博弈中,不是谁冲锋陷阵谁一马当关谁就赢了,从小一起长大同胞兄弟都会手足相残,更何况,只是一个从未被真心接纳过的枕边人。
“龚常善,就因为这江山…”言澈顿了顿嘴角,“她的一切付出对你来说,都是无用功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吗?”
“呵,常广王,朕敬佩你武功高强,一身热血!为何偏偏执迷不悟的…爱上一个女人。”龚常善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怀中的尸体,“当初老常广王的死因不是没有疑点,朕也好奇,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做一条看门狗。”
言澈眸光一凌,右手紧紧的握着墨剑,略骨感的手腕,似大病初愈般有些无力,可衣襟脸颊上那些被飞溅的血点,依旧令人胆寒。
龚常善向暗处打了个手势,几道身影自暗处飞掠而出,手中的长剑在满室夜明珠的通明下,闪着不正常的寒光,显然是涂了剧毒的!
对上武功一流的暗卫,林春秋跟言澈显然是十分吃力的,可是此时,他们两人都没有一丝退怯与后悔,确实,若是当时两人完成任务就走,此时两人很有可能已经身而退,可是那样,他们会甘心吗?
不会的!
不能亲手宰了这个人渣,就算是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也会留有遗憾。
毕竟…这是设身处地感受过的愤怒,实打实承受过的伤害!
林春秋的枪法不错,只要子弹一出枪口,就绝对会有人倒下,不过她带的弹夹却是有限的。
言澈呢?前段时间更是身中剧毒到整日卧床无法自理。
可再怎么失意,两人也曾是一国的国师与将领!
不过三两分钟,那些暗卫已经尽数倒下大半,只剩几人在苦苦支撑着。
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龚常善毫无疑问的黑了脸,最后从床下抽出了一支鸟铳。
林春秋手里的手枪,也算是不可再生资源,但那时龚常善虚心求教,又与她爱徒交好,她最后还是给了他鸟铳的设计图纸。
鸟铳对精钢材料制作的要求不高,所以这个朝代的精铁制作鸟铳也是勉勉强强。
“咔咔”两声,林春秋手中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也用光了,丢掉手中的累赘,改换腰侧的匕首!
堪堪躲开暗卫的长剑,随后一声巨响,一颗冒着火星的火药球便向她袭来。
来不及躲闪,就见眼前一花,一个清瘦的身影飞驰到她身前,“噗”子弹入肉,发出一声闷响。
林春秋从后扶住那人,可一柄长剑向面门劈来!
锋利的剑从左脸刮到鼻梁,露出乳白色的骨头,却也是剑入肉的同时,一根小指粗的长针从他眉心没入头颅,最后不情不愿的倒下。
鉴于剑上的剧毒,林春秋受伤的半边脸已经开始发麻,伤口也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开始腐烂,林春秋赶忙从颈部的吊坠上,拽出一个注射器,可扎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一旁捂着伤口挥剑的言澈!
这是一管麻痹痛觉神经的药剂,却也可以快速凝血!
“言澈!你先带容儿离开!”林春秋顶着一张正在腐烂的脸孔对言澈尖声吼着。
半晌都未闻有人应答,只见那人已经杀红了眼,四周的纱帘无风自动,他这是在消耗自己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