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雨夜 公子良谋(1/11)

字体: 增大 默认 缩小
        一场春雨过后,开封骤然变冷。夜幕降临时,黄河上吹来的风裹挟着露水笼罩大地,满城灯火若隐若现,溪云初起,山雨欲来;皇城的威严,汴京的富庶,似乎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一片萧杀中,崔府的桃花春色满园争相开放。饱暖思,恃宠而骄,人亦如此,花亦如此。长在豪门中的花草生来要比野地里的野花野草受到的呵护更多,身上自带富贵之气。崔玉恒就是园中的一株桃花,他有桃花的颜色,有桃花的富贵气象,然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却恰恰缺少桃花的芬芳。

        一排排印有“崔”字式样的灯笼把整个桃园照亮,数十个戴甲武士纹丝不动站在桃园四周的走廊上,好似一尊尊石像。崔玉恒在桃园中舞剑,他的剑不同于旁人,他并不会多少武功,剑法仅限于招式而已。但一个人的剑术高低不能单由武功强弱而论。崔玉恒的剑锋芒毕露,寒如十月飞雪、利是吹毛可断、狂似万马奔腾、势若江河决堤,处处透着杀机,处处可见戾气。

        别人眼中的崔玉恒是开封一霸,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人们往往容易被表象迷惑,却忘了崔万钧起于行伍,崔玉恒是崔万钧的儿子,他生来身上就继承了崔万钧的铁血坚韧,同时还有阴谋、手段以及杀伐决断的狠辣。崔家父子站在权利巅峰俯瞰天下芸芸众生,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利带来的便利,但这对父子并未就此知足。

        崔万钧身居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位,掌管禁军,半个开封城都在他的手里。然而伴君如伴虎,尽管大权在握,他却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自古君王最怕武将拥兵自重,赵匡胤称帝以前曾是后周禁军大将,他深知武将权柄过重对大宋王朝的危害,所以称帝不久后并杯酒释兵权解除了石守信、王审琦等禁军将领的兵权。崔万钧虽然安安稳稳做了三年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可不知为何,这个官他却越做越害怕。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崔万钧知道,赵匡胤早晚要对他动手,崔家步石守信、王审琦后尘算是幸运,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虎父无犬子,崔玉恒生于乱世,成长于刀枪剑林,卸磨杀驴的事他见多了,自然知道崔万钧的风光只是一时的,崔家要想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做自己的主。他每日带着一群喽啰招摇过市,走街串巷来回于妓院、赌场之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俊朗的外表下面其实隐藏着一颗虎狼的心。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人喜欢钱财,有的人偏爱美色。崔玉恒爱财,同样好色,但和钱财美色相比,他更爱的是权利。在他看来,钱财美色不过是最低级的趣味追求,只有权利才能勾起他所有的欲望。道理很简单,在权利面前,钱财、美人都只是为其服务的工具。何况权利可以制定秩序,掌握天下所有人的命运。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天下所有的钱财和美人都是他的,不仅如此,他还能利用权利开疆拓土,重现汉唐之辉煌,名垂于青史之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十六年前陈桥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是他最好的老师。世道轮回,十六年后,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赵匡胤已经到了暮年,一只老迈的老虎和病猫有什么区别?现如今,赵光义和赵德芳因储位之争无暇顾及旁人,鹬蚌相争,正是他渔翁得利的大好时机,再加上崔万钧掌管禁军,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何愁大事不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权利的诱惑让多少人鬼迷心窍,甘愿铤而走险。崔家父子一拍即合,一切皆在悄无声息中按计划进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崔玉恒偶尔才露出他的野心。

        一个高七尺余,长脸鼠目鹰鼻,相貌平平,穿着形似教书先生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此人名叫张鹿,早年间曾是个江湖落魄之人,机缘巧合在崔万钧军中做了执笔人。因他颇有学识,又懂剑术,后来,崔万钧就把他安排到了崔玉恒身边。来到崔玉恒身边以后,张鹿办事果断、有勇有谋的潜质逐渐显露出来。对于正着手打算大干一番事业的崔玉恒而言,张鹿正是他如饥似渴期盼已久的帮手。除此之外,崔玉恒还在张鹿身上发现了另一个秘密。张鹿的武艺冠绝全雄,以剑法精妙著称,却不显山不露水,一直默默无闻与寻常人无异。一个人刻意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原因无非有两种;其一,这个人当真淡漠名利;其二,这个人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张鹿和崔玉恒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要么更进一步,要么万劫不复。

        张鹿无意打搅崔玉恒的兴致,他远远站在一旁不声不响道“公子,那几个人来到开封已经有半个月了,他们让在下问一问公子,公子何时能与他们见面?”

        崔玉恒显得漫不经心,似乎没有把张鹿的话放在心上,他慢腾腾边舞剑边说道“你告诉他们,就说本公子最近很忙,等有空了,自然会见他们。”

        听到如此回答,张鹿不禁打量崔玉恒一眼,而后道“那几个人毕竟是公子请来的客人,公子迟迟不肯见他们,恐怕不太妥当。”

        崔玉恒剑走龙蛇,行步如秋风卷落叶,忽然间撤剑刺向张鹿。他的剑虽然不够威力,但也能杀人。危急关头,张鹿异常沉着,他面不改色纹丝不



《本章未完,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