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故相恼

    死亡的气息并未如期到来,九天看着距离她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蛇头,血红鸡冠肉瘤一抖一抖。
    她心脏疯狂的乱跳,这速度,她根本连个进空间的的时间都没有,这家伙便能将她一口咬成肉渣。
    空见腥红眼眸渐渐暗淡下来,看着那戈壁蛇王,不由松了口气,说道“它在求救。”
    “什么?”九天不可思议,这家伙不是要攻击她吗?
    但见戈壁蛇王确实没有进一步攻击她了,嘶吼声还有那么一点点悲伤,难道真的是在求救?
    “它已生出了灵性。”空见淡淡道。
    难怪,九天看着它背上被刮了几层的蛇鳞,瞳孔猛然放大,求救?怎么救?将它收入空间?
    能将它伤至此的人定然比她强太多太多,她救了岂不是惹祸上身?
    “救不救你可选择。”空见站在青莲中央,青衣无风自动,淡淡说道。
    九天银牙一咬,把手放在蛇头上,看着戈壁蛇王,问道“你是让我救你吗?”
    “吼……”戈壁蛇王嘶吼。
    转眼间戈壁蛇王凭空消失,黄沙漠漠,复归平静。
    “大哥!戈壁蛇王就是往这跑了。”
    一个浑身披虎皮,两个头插野鸡毛的男子咻咻咻的落到九天面前。
    其中一个肤如黄沙,黑须满面,身披虎皮的男子手持灵剑,指着九天,粗着嗓子喝道“你,有没有看见一条浑身通红的蛇经过此地?”
    九天此刻还呈屁股坐在地上的姿势,嘴角噬着血,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三人和他们手中的剑。说道“看见了,我还和它打了一架。”
    闻言那虎皮男子就要一刀砍来,九天忙继续道“它跑了!”
    “跑哪去了?”虎皮男子手中的灵剑已经割破她脖颈。
    九天闷哼一声,被修士的灵剑割破真不好受,她随手指了一处,“往那跑了!”
    虎皮男子冷哼一声,剑又进了两分,恶狠狠道“你最好别骗我。”
    九天淡漠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骗你的吗?方才我骑着骆驼骑的好好的,那条疯蛇突然向我袭来,我还没来的急反应,便被它甩的没了半条命。”
    其中一个头插野鸡毛的男子拉了拉虎皮男子,说道“大哥,看她这样子也不像说谎,她不过一凡人,戈壁蛇王怎会被她收服呢?”
    虎皮衣男子冷哼一声说道“你最好没骗我!”大手一挥,“追!”
    待三人跑成黑点,九天忙跑到骆驼身边,将手放在它额上,两道身影凭空消失在荒漠中。
    只剩下已经落幕的残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九天一进空间便见里头满目疮痍,外头大战,里头小战,所有的东西被七零八落的散乱在各处,戈壁蛇王静静的躺在荒地上,通身散发着淡淡绿源,想必空见给它疗了伤。
    “上来!”空见下颌线微微的收紧,沉声道,语气冰冷至极。
    九天愣愣的看着他,他生什么气,受伤打架的是她好不好,敢情她在外头打架,他在里头翻天啊?
    话说他还是第二次用这么冷漠冰冷的话语同她讲话,第一次便是她揪着他衣领的时候。
    “太疼了,上不去。”九天有些窝气,闷闷的瘫坐在黄土地上。什么人嘛,她去了半条命,回来还被凶。
    空见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步步生莲,赤脚踏上青莲瓣,朝她走来。直至青莲瓣端停下,青莲香携带着他衣襟飘然而至,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人,语气冷漠“我是你主人,上来!”
    此话一出,九天心中腾烧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觉这秃驴实在不可理喻,不顾伤痛,胸口剧烈起伏。
    唰的站起,冷冷的盯着对方,“我,九天,只属于我自己。呵……主人?便是那天下共主昊天大帝也别想让我臣服。”
    她不顾空见飞扬的衣襟,腥红的双眸,大地的震颤,一步一个脚印走向空见,继续冷冷的盯着他,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空见耳边嗡嗡的回响着这句话,只觉心中犹如一座大山狠狠的压来。他明明是担心她,他明明是气恼她不听他的话去冒险,为何她如此不理解。
    旦听对方道“此刻就算你杀了我,也莫想我九天卑躬屈膝!”
    空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看着她鲜血汩汩的细颈,眸间腥红骤然褪去,掌心散出密密麻麻的萤火之光,抚向她伤口。
    九天立即后退一大步,咬着嘴唇“我不要你疗伤。”
    空见并不言语,密密麻麻的萤火之光从掌心不停的涌向她的伤口,无论她跑多远,也挡不住汩汩到生机之源。
    体内的内伤,脖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九天痴痴的看向远方,樱唇紧抿,拳头掐的紧紧,仍不理他。
    她好恨,作为现代人,骨子里就不能接受主仆观念。她以为他会是她的朋友,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看她。至于这疗伤,她想道,定是他出于自己的私心,怕无人护送他去极乐净土吧。
    “你……”空见凝望着不理会他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睑,不知说什么好了。
    微微叹口气,转身回到莲中央,盘膝坐下,结禅定印,怎么也不能进入入定状态,心里焦躁不安。
    他从未见她言辞如此犀利,疾言厉色,即使是他们初见时,她知晓了自己成为她的仆也不曾如此。他方才……有做错什么了么?
    九天见他坐了回去,心中愈发憋闷,确信了方才的猜测,他心中果然是将她当成仆,果真是利用她,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哪怕是他说一句不是这样的,她也信了,可是他竟然一个字都未说,连解释的话都没有。
    她默默的将散落一地的生活用品和利器捡起,一一摆放在不远处的老枯树下。
    正当她拾一把弯刀时,忽然一阵青莲香袭来,指尖清凉,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抢先一步拾起了弯刀。
    “还给我。”九天冷漠道。
    空见微微叹了口气,音线低沉而空灵,“休要再甩脾气了。”
    “我没甩脾气。”九天脱口而出。
    “我只是……”空见张了张口,那句担心你始终说不出口,便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九天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她觉得她迟早有一日会被气死,他这意思是她是心中又杂念,心胸狭隘,所以才会如此?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空见轻轻说道。
    “那戈壁蛇王呢?”她指着正在被疗伤的蛇,火红的蛇鳞正在及其缓慢的生长。
    她不想计较了,气的真的是她自己,像对方这般高贵的人,怎么可能说句对不起?
    空见连看都不看它一眼,转身而回,“它伤你,让它多痛苦一时。”
    九天默默的跟在他后头,他悄无声息的给她施了清洁术,他知道,她怕脏。
    那些工具神出鬼没的跟在她后面整齐有序的回到了青莲瓣上。
    静静的躺在青莲台,温凉如玉的莲台洗涤了她通身的经脉,困意挡不住的袭来,她沉重的闭上了杏眸。
    空见静静的盘坐在莲中央,凝视着不远方安然入睡的小人。
    半个月来,沧海沙漠白日烈阳灼热,她每日骑着骆驼赶路,基本无一日懈怠,无一日停歇。她每日都在努力的成长,让自己变的更强。白皙的皮肤晒成小麦色,小脸更加清瘦,但她从未叫过一句苦。
    他指尖微微凝起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指尖微弹,水珠犹如有生命力般没入她的眉心。
    这是保持她能继续在荒漠中生存下去的资本,能支撑她身体一日所需的水分。
    他还记得第一日,她跑到这来睡时,他红着脸让她下去,她说“要下你下。”
    是了,他苦笑摇头,原来如此。这个女人骨子里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半个月来,从未有个仆人的样子,从未将他当成主人,她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底线。方才他说了什么?竟然那主人的身份命令她,不禁心中懊恼。
    “唔……”九天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目光触及到洁白无瑕的下颌,“空见?”
    “你醒了?”
    “嗯……”他还是第一次跑到她领地来,她撑起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何事?”
    “对不起。”空见憋了好半天,终于将这三个字冒了出来。
    “嗯?”九天惊讶的看着他,他竟然会说对不起?
    空见不等她回话,径自转身,目光闪躲,在他记忆中,从未说过这三个字,实在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哑言尴尬。
    他说道“你睡了一天一夜,期间那几天又回来了两次,找你的身影,想是知道受骗,这几日行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