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故人何处

    屋中是熟悉的沉香,香炉里隐约可见火光,青烟袅袅,盈室盈香。

    一阵琴声响起,就看见一人影从屏风后翩翩而来,一步一阵清脆铃声,粉色衣裙恰如春色满园,春风春花春意浓,时而如山林中鸟,时而如枝头花蕾含苞待放,灵动洒脱,盘旋枝头,隐于花间。琴声越来越急,百花齐放,翻身一跃,旋转而来,舞女抬头面带微笑,手心捧着两朵桃花:“钰都的桃花,提前送给两位了。”

    两人接过桃花:“多谢,此舞只得天上有,能看姑娘舞一次,三生有幸。”

    袁骐槃看看这桃花:“这竟是用绢做的,还如此相像。”

    撷芳将花放在一旁,反问他:“现在你可还觉得此处伤风败俗,毁我清誉?”

    袁骐槃道:“抱歉,是我多虑了!芳儿姑娘,你果然是个可心的人。”

    撷芳举起杯子示意他:“喝一杯,庆祝咱们再会,希望你多在这玩几天。”

    袁骐槃喝了口酒:“其实这次来,我还真得常住,所以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往。”

    撷芳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此时白芷推门进来,跪坐在一边:“多谢两位捧场,我来敬二位一杯。”

    撷芳向她挤挤眼:“白芷姑娘,你舞艺又精进了,如今在这听雪楼排名如何呀?”

    白芷素白的手腕拎着青瓷茶壶,给满上茶:“这听雪楼人才辈出,我呢,只希望不做最差的就好了。”

    撷芳道:“你这心态不错。”

    白芷把茶杯递给袁骐槃:“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袁骐槃道:“齐州袁氏,名骐槃。”

    突然茶杯落地而碎,水洒在茶桌上,瓷片落地,宛若春日梨花藏在泥中。

    白芷赶紧去捡:“刚刚手滑,失礼了,抱歉。”

    袁骐槃道:“哈哈,我还以为这名字吓人呢!”

    白芷微笑道:“没,公子的名字很特别,居然是棋盘!”

    袁骐槃道:“不,美人,我这是左马右其的骐,上般下木的槃,可不是棋盘。”

    白芷笑着说:“公子真有趣,刚刚水打湿了衣服,我先下去更衣。”

    撷芳打量着袁骐槃:“看着茶杯都碎了,看来你这模样的确让人小姑娘动心呀!”

    袁骐槃道:“小姑娘?你才是小姑娘呢,还叫别人小姑娘。”

    撷芳眨眨眼:“喔,是吗!”

    袁骐槃道:“这听雪楼其实原先我有所耳闻,之前还以为是个烟花之地呢,没想到竟是个如此风雅的地方。”

    撷芳道:“她们不光会跳舞,也很会聊天,算得上一朵朵解语花。”

    几杯酒下肚便放松了许多。

    袁骐槃道:“你说如何才能让我父亲不逼我入仕途?”

    撷芳道:“你家家风如此,读书都是最要紧的事,走上仕途是最光耀的是。若要你父亲管不了你,那你就得靠自己立足于世,让他刮目相看,不敢做你的主。”

    袁骐槃点点头:“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想法,可是确实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或是有想法不知如何实施。”

    撷芳道:“既然有想法不若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解惑呢!”

    门被轻轻推开,白芷正好听到:“是呢,袁公子,心中有想法就说出来听听。”

    袁骐槃看了看他们俩:“嗯,我只擅长玩乐,尤其对于什么金银玉饰,书画收藏,若是过了我的眼,便能知道市场如何,至少在齐州是如此。”

    撷芳道:“的确,在齐州你都有很大影响,只是你没有扩大影响而已。白芷你怎么看?”

    白芷道:“我只是一个舞女,做不得什么大主意,只是一点,我们这听雪楼每年用来购置首饰装饰的东西至少一百万两银子。钰都高门贵女比比皆是,新奇首饰如风扫过,攀比之心一个更胜一个,若是做这个,肯定不差,只是不知道,公子若想从里面分一杯羹,那就要看本事了。要知道不管是高门贵女又或是我们听雪楼,出的起的银子也挑的起毛病,这么些年就没几个能稳占我们听雪楼的。”

    袁骐槃眼中有光:“那么说,只要能包揽你们听雪楼的首饰,就没问题了?”

    白芷噗嗤笑了出来:“公子好大的口气。”

    撷芳道:“你看你,别丢人哈!”

    袁骐槃没有接话,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事,要是能成,以后就自由了。

    撷芳道:“那你还找苏苓儿吗?”

    这话一出,白芷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注意。

    袁骐槃道:“找呀,留在这里,才有可能找到他。”

    白芷不动声色:“苏苓儿?那是何人?”

    袁骐槃道:“我幼时的朋友,多年没见,来了钰都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白芷道:“公子这么想找她,是否她对你意义不同?”

    袁骐槃道:“嗯……算是吧,再说多年没见,也许物不是人也非。”

    白芷道:“是,春夏秋冬尚且不同,这么多年,已不知是何模样。但是,我想若是这苏苓儿能够再见到公子,也应是一样欢喜的,可若是找不到公子便随缘吧!”

    袁骐槃笃定的说:“她不会变的。”

    白芷举起杯子:“那,我祝公子心想事成,早日找到她。”

    待两人离开之后,白芷便去了后院告假十日,一辆马车悄悄驶出钰都,往齐州方向去了。

    如果漂泊无依是我的宿命就让我早日习惯,一点点的希望便打乱了我所有的心思。命运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步一步,一个人一个人,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凭一人之力就可以的。

    白芷看着外面草木复苏的景象,离齐州越来越近了,那里也没有人认识她,就这么安静的去,看看父母,安定一下自己的心。

    对这个地方自己很熟悉,又不熟悉,也许以后会回来,也许就是永别,对这一切,白芷都很清醒,那时候离开是多么不愿意,可是没有什么比现实更能让人清醒的,父母离世,姑父离世,又和姑母凄苦生活,最后自己把自己卖到听雪楼,清高和骨气都是没用的,只有活着是必须的。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青山葬白骨,荒草分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