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要事相托

    世间百态,必定要亲自品尝,才知其真味。漫漫尘路,必定要亲历亲为,才知晓它的曲折与遥远。
    迷蒙中一阵灵力探入体内,有丝灼热刺疼,不由轻呼了一声。感觉那阵灵力缓缓变得清凉,睁开双眸,她在一大殿内阁中,正躺在一张陌生的青玉石塌上,入目的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他静立在一旁,紧闭着双眸,抬手处一道金色光芒,丝丝流通到她的周身,四肢百骸不由一阵轻盈之感,如同置身于汪洋大海般通身舒畅,他的面容在那光影交错间,显得神秘圣洁。
    他收回灵力,双手绕决运气到丹田。睁开眸来,那双澄澈透明地眸子望向颜池,面色柔和,语气轻缓“昨日你晕倒在院外,浑身灵力四散冲撞,无极将你送来此处,为师探查之际,发现你经脉之内隐隐有一股淡淡煞气蛰伏,已为你暂时压制住,近日内不要动用灵力,好生休养。”他声音如同山涧流淌的清泉般悦耳动听,感觉今日的他也不似往常那般冷淡疏离。
    想起在煞灵阵中她的异常之处,连忙起身下榻,解释道“许是前日弟子入煞灵大阵时染上的煞气,倒是不曾察觉,多谢大君,”想起他已是她的师尊,不由改口道“多谢师尊为弟子疗伤。”
    他神情略微思索,双眸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顿了顿道“你的体质特殊,异于常人之处不可随意告知他人”
    他神色郑重,伸手入怀,将一枚莹白晶莹的玉佩递于她手中道“这枚通灵宝佩赠于你,佩戴此玉可遮掩你的体质。”手中的玉佩还带着一丝他的余温。
    颜池有种直觉,他好似清楚她的奇异之处,并知道一些隐情。心思一转,向他问道“师尊可识得太阴神女望舒?”
    他神情一顿,略一思量,轻声道“倒是闻过此名,想必你与她有些渊源,待日后大局已定,你的心愿为师自会为你达成。”想起那日她所说的心愿,自然是修炼成仙,找回家人。不过她并未对此承诺抱太大希望,只盼能够早日成仙活到三千年后,挽回那段悲剧。可现在却感觉此事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颜池垂下脑袋,神色萎靡气垒道“或许,即便我修炼成仙,心愿也未必会实现。”
    “你当本座承诺之事只是空口白凭么?不论你是何心愿,本座既应下,定当竭尽全力为你达成,你且好好修炼,毋需忧虑过甚”他一双明眸里散发出坚定的光芒,语气毋庸置疑,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与他相处已有些时日,他为人光明磊落,她自然相信。
    颜池忆起那日收徒之事,向他问道“师尊,那日姬瑕并未通过考验,您为何要收他为徒?此人心性不佳,个性跋扈,寻找灵珠若是有他,恐生差池。”与那姬瑕几面之缘,他行事张扬霸道,全然不顾及他人感受,实在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微微扬唇,望着颜池神态自若道“此人虽个性张扬,本性却不坏,他五行属金,体质适于修炼,寻找灵珠正缺一属金之人,且寻灵乃一桩密事,他乃人间贵族,便于你们在人间行事”莫非那其余四枚混元灵珠在人间?正想问出口之际,听见有人在殿外微微咳了一声,那声音听的有些耳熟,殿外有人?
    大君示意她往外走去,跟上他的步伐,行到正殿之处,见那五人齐齐侯在殿内,姬瑕正一脸铁青,见她走来,狠狠瞪着她,似乎要用眼刀子将她戳死,颜池无视他的目光,悠哉的从他身旁走过,她说的可是实话,就算被他听到那又如何?站立到裴不归一旁。裴不归关切探询地目光朝她望来,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已无碍。
    一旁的涂山珑正越过尧光的身前,朝颜池眨了眨眼。尧光的俊脸表情鲜活,朝她努了努嘴,刚才是他在咳嗽示意。
    大君坐上首座,神情清冷,望着他们六人语气庄重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要事相告,还请诸位向天道发誓,绝不透露今日所言”
    六人面面相觑,不过见大君一脸肃穆,便知晓此事关系重大,纷纷依言请誓。
    他俊美的面容上神色一缓,语气循循善诱道“本座需向诸位告知,收你们六人为徒,乃是为了寻找混元五行灵珠一事,混元灵珠乃混沌元气所化,分金,木,水,火,土五珠,散落各界,灵珠需栖于五行属性相合之躯,水生木,因此水珠栖于木性属性之躯,无论诸位是否替本座寻到,本座皆会倾囊相授,助诸位修行以抱相助之恩,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得秘密行事,途中亦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但本座会尽全力护你们周全,诸位不可过多过问此事,亦不可告知他人,若是心有顾虑者,本座亦不会强求”他声音如珠玉落盘般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颜池不等他人答话,先行一礼道“弟子愿助师尊达成所愿。”
    尧光望向颜池,见她同意,便也应下此事。望向涂山珑,她正准备应下,涂山虞便先行开口道“还请大君许我们一些时日考虑,三日后再作答复。”连称呼都从师尊变为大君了,说罢还向涂山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姬瑕眼含讽意,撇向他们二人,道“何需考虑?为人弟子的分内之事,不就是为师尊分忧么,真是胆小的鼠辈。”说罢行了一礼应下此事。
    涂山珑气结,想要反驳姬瑕,却被涂山虞拉住衣袖,只得作罢。
    只剩裴不归还未表态,他似在思索着,犹豫一阵朝大君行了一礼,朗声道“裴有一冒犯之言,还望大君海函,此寻灵珠一事可有危害苍生之患?”裴不归心思剔透,一闻此事便知晓其利害关系。
    大君目露赞赏,对他温和道“并无。”裴不归闻言,松了口气道“弟子愿为师尊分忧。”
    “诸位的相助之恩,本座感念于心,此五本功法,乃本座根据你们个人体质所甄选,这十年内便在山中好好修习。”大君神色自若,挥手将五本功法分别赐予,只剩下裴不归还未收到,他倒不甚在意,依旧拱手一礼。颜池欣喜若狂,这可是鸿均老祖所创功法,哪怕是天族之人都不得一见,更别谈修习了。
    见涂山虞二人未上前接过,大君神色清冷,语气轻缓道“即便你们不参与寻灵之事,亦是本座的弟子,本座既已赐下,便不会再收回。”说罢他们二人接下。见大君已无事交代,六人便齐声告退。
    “无极,玄玑,你二人留下”他温和地声音传入耳中。向涂山珑做了个口型“等我”
    待他们四人离开之后,大君挥手凭空变出了一本散发着灵光的道经,和一似弯月一般的精美月轮,看不出材质,整体呈玄黑,又微微亮起莹白幽光。
    “此大德真金经乃师尊所传,本座早已融会贯通,无极心思玲珑剔透,心性纯良,正适合修习此经”说罢示意裴不归接过。
    又看向颜池,语气温和道“此月轮乃为师千年前偶然所得,于我并无用处,你修炼未成,又无衬手的飞行法器,特赠于你。”颜池有些感动,这已是他赠予她的第三件法宝,默默接过月轮,郑重谢道,收回体内。在心中暗思一定要助他达成所愿,一定不能让他落到那样的下场。
    与裴不归一同踱步出殿,他望向颜池神色有些复杂,颜池不解却也不问,开口向他恭喜道“师尊对你似乎是青睐有加呢,连他修习的大经都传于你,日后你一定能够有一番大成就”
    颜池笑意盈盈,恢复本来面目的她容貌本就属上乘,气质脱俗,那双清澈纯净地双眸中散发出幽幽地光彩,看的裴不归有些晃神。稳了稳心神,对她轻声道“大君对你亦是不同。”
    颜池有些愣住,她也隐隐觉察,大君似乎待她格外宽和,但她能感觉到那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怜惜之意,或者还有别的,只是她并不知晓。
    对他微微一笑,不再答话,殿外不远处站立着涂山虞二人,看到他们,涂山珑连忙招手,向他们走近,涂山珑双手环抱,眼含笑意,围着颜池二人打趣道“大君特意留下你们,可是赐什么好物了?”
    颜池不答她,朝涂山虞问道“方才在大殿内你为何言考虑三日?可是有何顾虑?”既想要为他解忧,便力所能及地帮助他,至少可以劝说涂山虞。
    “我涂山一族,从不轻易参与六界任何纷争,大君若只是简单的寻灵珠,虞自是愿为他助一臂之力,可虞担心此事关系重大,会牵连族人。只怕是从虞与幼妹被收为徒之时,便已经被牵连进来,所以还须得认真考虑。”他语气忧虑,俊秀的脸庞上染上淡淡愁云。
    颜池望着他,一时劝慰地话也道不出口,涂山虞此人看起来温和柔软,实则内心极有主见,不是可轻易动摇之人,更何况他的顾虑也实属正常,颜池不能自私的罔顾他人之意。
    只好为他考虑道“若是不想被此事牵连,倒可以寻个理由回涂山,此时虽已确定师徒关系,但若你们不在天阙,将来有麻烦发生,也可避开。”
    涂山珑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期盼,摇着涂山虞的手臂撒娇道“阿兄,有何可顾虑的,只是我俩参与而已,怎会牵连到涂山?阿兄,你难道不想和颜池他们一起嘛,阿兄”只怕是想和尧光一起罢,颜池不由想到。
    他俊脸微红,望着颜池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虞与幼妹既已拜师,连功法也已收下,虞亦是知恩图报之人,即便是有风险,只要不牵连族人与幼妹,虞愿一试,只是还需得更稳妥点,三日后再答复于大君罢”说罢他牵起涂山珑之手,与她一道回院,涂山珑看着她依依不舍地往前走去。
    望着涂山珑的背影,不由想到尧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尧光与阿珑很像,他们很相配。”对着裴不归轻声感叹道。
    裴不归轻摇了摇头,面带淡淡微笑,又朝着颜池眼含深意道“尧光少年心性摇摆不定,只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心意”望着裴不归如同情圣一般的发言,只觉得与他甚是违和,不禁哑然失笑。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容,裴不归愣了愣,不由想到,配与不配真的与相像有关么?那他们并不是一类人,情爱一事本就如梦幻泡影,空中阁楼一般,虚幻且不真实,一触即溃。
    他们二人的院落相近,两人都不多话,沉默着向前走去,告别裴不归,颜池不由想起昨日忧心之事,日后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让她跟裴不归与大君拔剑相向,她须得格外留意裴不归的一举一动。
    在天阙山内一百年,山中井井有条,大君从不曾亏待过任何凡人小妖,当初她便是听闻山中修士资源颇丰慕名而来,周围的大妖们惧大君威名亦不敢随意作乱,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就好似一轮金乌般,散发着余辉,沐浴着周围的人群。虽看起来高高在上清冷孤寂,却是心有沟壑之人。人心诡秘难测,可他不同,她看他一眼便知,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至少在她心中是如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会让他落下。
    飞蛾不是无知,它只是向往光明,它不惧那光明会令它粉身碎骨,因为它不想,再待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