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密室之中幽暗极了,那黑袍人纵是回头,整张脸也被遮在了斗篷之中,偌大的袍子将人团团地包裹住,竟看不清分毫。
    话音之间,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密室中的两人静默片刻,就见到田七走了进来。
    “已经给她种了麋蛊。”田七说道,将自己手里的药箱子退了下来,放在了密室之中的石桌之上。
    “你给她种了糜蛊?”黑袍人说道,却也没有继续多说。
    “这不是一早就交代过的么。”田七道,看着黑袍人,“主子莫不是后悔了罢?”
    黑袍人没有说话,良久,才道:“等她醒来,就盘问。在第九次发作之前必须让她开口。”
    糜蛊,又名九生蛊。不是毒,也不是巫,只是单纯的蛊。种了糜蛊,会被持有母蛊者支配。若是不说实话,就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但也不是不会死。痛入骨髓如入地狱,一次胜过一次,都是一次死而复生。发作到了第九次,就是尽头。只有死没有生。
    每一次问话,只要不答实话,就是一次死而复生。故称九生蛊。
    于此,他们能问的话,也就只有九句罢了。
    “是。”胡礼应声,向着黑袍人低身做礼,然后才离开了密室之中。
    常戚戚醒来的时候,几乎是傍晚了。天儿已经暗了下来。冷冽不已。她屋子里头,除了那哑儿一个人也无。
    很放心她不会逃跑么?还是很笃定她跑不出这里?
    常戚戚看了眼趴在窗户边看着屋外的哑儿。又缩回了脑袋,将床幔遮盖严实。
    脖子和手掌里的痛意让她睡得很不好,身体之中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疼痛难忍。
    不论如何都压不住自己体内的躁意。常戚戚解开了缠在自己受伤的绑带,手掌之中又开始隐隐渗血了。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盘起了腿。
    脑子里回忆着闾丘氏婆婆的话,开始打起了坐。
    渐入佳境。按着闾丘婆婆的教导,常戚戚很快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流缓缓窜动起来。再过一会儿,她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慢慢缓和了许多。
    缓和之后,常戚戚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流淌的血液结痂的声音,还有皮肉愈合的黏合声。那么清晰又如此缥缈。
    五识越发清晰起来,体内的躁动也被压下。那些从脖子处钻进去的痒意也被按捺在了体内。就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被体内的气流给卷起来又按在地上摩擦,翻不出一点儿声浪。
    闭着眼睛,她能听到虫子疯狂叫嚣的尖利嘶鸣。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自己操控自己身体的感觉。
    在常戚戚打坐按住体内虫子骚动的同时,密室之中,那黑袍人忽而捂住胸口弓起腰。
    “主子怎么了?”田七问道,面色不解。
    黑袍人没有说话,在看不到斗篷之中,面色扭曲。
    “蛊发了。”黑袍人咬着牙齿,一字一字说道。声音低沉似冬日呼啸的寒风。
    “怎么会蛊发?”田七惊道,上前一把探上了黑袍人的脉搏。
    “脉象没有问题啊。”田七的惊骇在探上黑袍人脉搏之后变成了疑惑。
    黑袍人没有回他的话,咬着牙齿哼唧起来。弓着的腰弯得更深了。
    “糜蛊发也不是发到主子身上,母蛊怎么会如此。”天气看着弓着腰的黑袍人开始焦急起来,换了一边在探上了脉搏。依旧正常。
    “这脉搏跟往常无二。主子是不是错觉?”
    话音落下,面前的黑袍人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田七大惊,一念之后转身就向着密室外头走去。
    常戚戚正在自己的床幔之中打坐,五识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能感觉到窗边哑儿的呼吸声。能感觉道重新点燃的香炉里,香末燃烧的声音。
    她甚至能听到……近处的屋子的……地下,有隐约的脚步声……
    推开一扇重重的石门,脚步声愈发清晰。然后,直直朝着自己走来。
    一把推开屋门“砰”的一声,大步跨到常戚戚的床边,直接掀开了床幔。
    田七看着里头安睡着的常戚戚,被子盖子身上,面容沉静,闭着双眼,呼吸沉稳绵长。
    这是熟睡的模样。
    田七看了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向哑儿,“她一直在这里?”
    哑儿点头。
    “不曾做过其他?”
    哑儿摇头。
    “你一直守在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哑儿比起了手势,‘她进来之后就在床上,我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田七沉默,回头,看着床上安稳睡着的常戚戚。
    正想走,猛然想起了什么。
    回身一步跨到常戚戚身边,低身拉起了她的手。只见她那只半个时辰前还重伤的右手掌,此时光洁白嫩,竟一点儿也瞧不出伤过的痕迹。
    手如柔荑,莹白细嫩。连伤疤都没有一点儿,更不说方才还深可见骨的割痕。
    田七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他拿着常戚戚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换了只手又翻来覆去地看。两只手都嫩白滑腻如上好的丝绸的缎子。
    田七满脸不可置信,翻来覆去看手没有看出个头绪,又想起什么,把上了她的脉。这一把,整个人都震住了。
    “蛊呢!”他道。
    这一声过于大,吵得床上的常戚戚哼唧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将手臂缩了回去。
    田七没有察觉到异样,俯身掀开了她的被子,飞快地解开了常戚戚的领口。
    常戚戚迷迷糊糊地挣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影惊声叫着推攘田七。
    田七不为所动,此刻的他就像是着魔了一般,眼睛里只有常戚戚细长如雪的脖子。
    “你搞什么啊!”常戚戚怒道,去推田七,推了好几下都没有推开。
    田七保持着解开常戚戚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脖子直到锁骨的位置。
    “滚开。”常戚戚怒,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的一声,田七被常戚戚打歪了头。
    须臾之后他缓缓回过了头,“常七,你方才做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