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刚走进客厅就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比起那连风扇都没有的蒸笼房，这有空调的地方简直是人间仙境！
她往沙发上看了一眼。
顾云穿着件墨绿色的雪纺半袖长裙，露出两截白花花的手臂，两只手腕上各自戴了金表和翡翠镯子，都是很秀气的款式。正低了头给穆成胜擦公文包。
穆成胜则是坐在一边，安静的抽烟。
“爸！”穆然喊了一声，三两步走到了穆成胜旁边坐下，还特意挑了顾云常用来睡觉的那个抱枕当坐垫。
顾云抬头一看，脸色登时就沉了。
却没有发作，只是皱着眉头说，“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那屋子腾出来给你学习，你不好好看书写作业，又跑出来玩儿。玩儿玩儿玩儿，我看你把最后一年玩完儿，能有什么出息！”
听到出息两个字，穆成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瞪着穆然说，“不想读就别读了，浪费老子钱！”
穆然知道穆成胜说的是气话。
穆成胜是农村出来的，因为家里穷，没读过几天书，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当了睁眼瞎。
如今发达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可能让他的孩子跟他一样当个睁眼瞎被人笑话？
穆成胜要的是出息，是成绩！
穆然抿了抿唇，说，“爸，我刚好想和您说这件事。”
那为难又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就是受不了苦，真不愿意读书了。
顾云闻言，两只眉毛都快喜上天了，却装作一脸叹息的劝穆成胜，“读书是好，可是俗话说得好，书难读屎难吃，不是人人都有那天赋的。然然实在不想读，就别逼她了，不如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爸，我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去找什么对象。”
穆然趁着穆成胜还没发火，赶紧挽了穆成胜的胳膊，满眼无辜，“我们老师说了，不读书就嫁人是没见识的人的想法。我们读书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不被这些烂想法荼毒！爸爸让我们好好学习，这才是对的，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穆成胜因为自己没文化，格外的尊重老师，一旦是老师说的，那都是对的。
得到老师的一句夸，对穆成胜而言，那是一件相当自豪的事情，是不会放过当一回老师教训人的机会的。
这不，穆成胜扭头就骂顾云，“瞧瞧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烂想法。不如孩子就算了，别再把孩子教坏了！”
哼了一声，又加了句，“没见识！”
见顾云吃瘪，穆然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继续说，“爸，我是这样想的。妈给我拾掇的那间房安静，最是适合学习，就让可可去吧。”
“不行！”顾云脱口而出，“那房间那么热，可可怎么能去！”
“妈，学习是多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因为热就退缩了呢？”穆然语重心长的劝，“爸爸就是因为不害怕困难，才有如今的成就的。可可应该学习爸爸勇往直前的精神！”
穆成胜被夸得心花怒放，立马点头，“这话儿说得很有道理。”
顾云瞪了穆然一眼，“然然，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可身子弱，冷不得热不得……”
穆然根本不给顾云把话说完的机会。
她截了话头儿，说——
“可可冬天堆雪人，夏天出去钓鱼玩儿，回回都没事儿，可见不是冷不得热不得。妈，可可不是身子弱，是静不下心学习。”
“连我们老师都说，可可不是学不进去，只是不学。说只要可可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凭可可的聪明才智，别说班第一，就是考个年级第一，市第一都是可能的！”
穆可可是什么样儿的，谁生的谁知道。
题稍微拐个弯儿都绕不出来的人，能是班第一，年级第一？
市第一，那就更不可能了。
穆然这牛吹得，顾云都不信。
可架不住穆成胜信啊。
穆成胜望女成凤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听说老师对穆可可寄予厚望，能不感兴趣吗。
这不，马上就问了，“你们老师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可可能上什么大学？”
穆然嘿嘿一笑，接着编，“老师说，国内的学校应该没有大问题，北大还是清华，喜欢哪个去哪个。”
眼睛骨碌碌一转，又说，“但是哈佛什么的嘛，还是得好好努力一下。”
“穆然！”顾云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嗓子，“你们老师就是教你胡说八道的？”
这回用不着穆然开口，穆成胜就帮着回答了——“老师说的话还能有错？人家老师都相信可可，你个当妈的还不相信，真不知道你这妈是怎么当的。”
穆然赶紧表态，“爸，暑假一过就是高三，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愿意把房间让出来给可可，让可可好好学习……我们姐妹俩总得有一个人出息，我既然不是读书的料，就不能拖了可可的后腿。”
就一句话，那蒸笼房间，穆可可是住定了！
穆然说得大义凛然，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让穆成胜好不赞赏。
当即拍拍穆然的肩膀，“你也不能放弃自己，要好好加油！从今天起，你就搬到书房去住，书房的光线好，对眼睛好，你得加倍努力，争取赶上可可的步伐，和可可上同一所学校。”
穆然连连点头。
书房啊，那可是这栋小别墅的风水宝地，采光好，风景好，啥啥都好。
顾云给穆可可求了无数次都没有求到的地儿，她去住了，看不把顾云怄死！
看看顾云整张绿了的脸，穆然高兴得快飞起来。
又听顾云不死心的挣扎，“只要有学习的心，住哪儿不一样？放心，我会好好督促可可学习的。”
“我们老师说了！”穆然看着穆成胜，“学习环境非常重要的！十二年磨一剑，这都最后一年了，最最关键的时候要是掉链子，那可就真的可惜了。”
穆成胜当即宣布，“可可今天就搬过去！”
顾云还要再说，穆成胜已经拎着公文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云扭头就是一声吼，“穆然，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穆然知道，她平时虽然不是柔弱性子，但对顾云向来是敬重有加。
毕竟之前以为顾云是亲妈，所以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顶撞过顾云。
至于现在么……
她难道会委屈自己去给顾云长脸？
穆然薄唇一掀，反问一句，“你吃药了吗？”
顾云一愣，“什么药？”
“我听可可在班上说，你更年期到了，一天到晚毛病多。”
穆然说着，起身握了顾云的手，“妈，你别瞒我，你是不是病入膏肓了？是不是癌症晚期治不好了？我会去了解更年期更年期是什么病的。妈，你也别难过，就算……就算这病真的不好治，但发现有病就是最好的事情。”
穆然紧抿着薄唇，逼着自己不要因为顾云嘴角抽搐的样子而笑出声来。
怎么办，她就喜欢顾云看她不顺眼又没法儿收拾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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