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妹妹”

    “姑娘,买簪子么?”

    “小姐,买点胭脂水粉吧。”对于小贩们热情的招呼,我心不在焉的摇着头。

    街上很是热闹繁华,吆喝声,招呼声,车流声,熙熙攘攘的。若是在往日的沈府,我是多么地希望能有机会出来游玩闲逛,今天明明可以出来了,却难以融进这种热闹的氛围中。

    “寻香,你回吧,我自己逛逛。”我想回沈府看看,虽是一片狼藉,但是万一,能看到公子或是锦娘也未可知啊。

    “奴婢怎能留姑娘一人呢。”

    无论我怎样的好说歹说,寻香这丫头就是不肯走,非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越走越快,想甩开寻香,可是她今天就像一块橡皮糖,把我黏得紧紧的。

    我七拐八折的绕来绕去,穿过了大街小巷,然后走进了一个小胡同,这里参差不齐的住着几户人家。我有些不耐烦了。

    “寻香!”不回头倒好,一回头,发现寻香并没在我的身后。奇怪了,刚才明明听到她跟着我的。

    “嗯……嗯……”突然间,我被捂住了嘴。

    “嘘!”正在我挣扎的时候,那人摘下了面巾。

    锦娘!是锦娘!我又惊又喜。怎么会在这里遇见锦娘呢。

    “锦娘!公子……”

    “来,跟我来。”锦娘小心翼翼的带我进了一个破烂不堪的茅草屋中。顺着茅草屋一直向里走,走到尽头,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穿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是一个乞丐。正在我打算问锦娘这人是谁,那人恰好转过身来,那张脸,分明是公子!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走过来,替我擦去了泪。“陌姝,你还好么?”

    我不断的啜泣着,恨不得把积攒了几个月的委屈一下子都哭出来。“公子,你……沈府……还有阿星……到底怎么了?”

    公子沉默不语,但我看到了他黯淡的眼中闪着泪花,他避开我,偷偷的拭去。

    “公子,是谁?”

    “当今的三皇子,纳兰煜!”公子攥紧了拳头,蹙着眉。我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三皇子!不会的。怎么会是三皇子呢,他那么谦逊有礼,那么平易近人。而且他说过,他会替沈府揪出凶手。

    “你认识他?”公子看出了我的犹豫和迟疑,突然抓起了我的手腕,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我觉得我的手腕马上就要断了。我使劲抽着手。

    “公子……”还是锦娘提醒了他。

    我不停的揉着手腕。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公子说“对不起”了。自从沈府成立,公子便独自一人撑起一个诺大的家,他好似成了一个巨人,总是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有很多心事,令人难以亲近。

    “你怎么会认识纳兰煜呢?“

    我将事情的始末缘由一一的告诉了公子,不知为何,他的神情令我难以捉摸。不是担忧,不是紧张和惊讶,而是……意料之中,还略带一种小小的满意?我不懂。

    “公子,三皇子他……不像那种人,那天……那天我问过他,他的眼睛告诉我,不是他,他没有撒谎。公子,一个人的眼睛是可以说明一切的……“

    “那你现在看我呢?“他突然低下头,凑到我眼前,“看出了什么?”

    我不明白公子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眼睛和三皇子的一样,含有一种深邃。

    “记住,皇家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相信。纳兰煜也一样”,他抬头看了看房顶,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好妹妹,帮帮我。”

    妹妹!这个词,那么亲切。

    依稀记得几年前,那时还没有沈府。同样是在一间茅草屋中,只有我们二人。那天他喝醉了,我去扶他躺下,像往常一样,喊他“哥哥“,不知为何,他突然怒了,狠狠地将我推到了一边,”从今往后,别叫我哥哥!明白么?!“那时我吓坏了,捂着磕破的额角,连连点头。酒醒后,公子替我上药包扎,并且告诉我,他以前有个妹妹,可惜,他没能救下,亲眼看着歹人杀了她。他跟我解释了好久,可是,始终没提到往后我该如何称呼他。从此,我便只能称呼”公子“。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词,我心里竟然泛起了些许涟漪,多少往事,多少只属于我和公子的往事漫上心头。

    “洛风哥哥,你去看过大海么?”马慢慢的走着,在田野间,风轻轻地吹着,吹的青草左右浮动。我和洛风哥哥坐在马上,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

    “娘曾经说过,顺着京城外的河流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到大海了。大海可漂亮了,蓝蓝的,还有海鸥在上空鸣叫、盘旋。洛风哥哥,你想去看么?我们一起去看大海好么?”

    “好,等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嗯!”马一直走,一直走。我坚信,就算我们无家可归,也可以相依为命。两个孤独的人走在了一起,或许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后来,我们真的相依为命的过起了平淡的生活。

    “洛风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夏天总是这样的热,热的人翻来覆去,想睡,却困意不浓。我望着平躺着的洛风哥哥,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他。

    “陌姝妹妹想听什么?”我想了想,想不出来,“都好。”

    他翻了个身,开始讲起。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躺着,对方都是对方眼中的唯一。他轻轻的讲着故事,我看着他的嘴唇动来动去的,然后我慢慢的靠近,再靠近,然后轻轻的,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他没有闪避,也没有说话。我觉得我的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赶紧翻了个身,偷偷的笑。

    大街上很是嘈杂,人来人往。“抓小偷,快,抓小偷!”我听到有人在喊。一个少年匆匆忙忙的朝我撞来,眼看我就要被撞个四脚朝天了。电光石火间,那个偷东西的少年被抓住了。抓住他的人是公子。此时,那个丢东西的人也追了上来,就要对少年拳打脚踢。幸好被公子拦住。经过一番了解,原来少年的父亲去世了,却无钱安葬,不得已,少年才出此下策。后来,公子出钱帮助了少年。少年也为报恩,愿意侍奉公子一辈子。这个少年,便是阿星……

    …………

    “如何帮你?”想到往事,尤其想到阿星,眼中禁不住泛起了泪花。

    “杀了他!”公子的话就像是一把剑,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纳兰煜。”

    我真的很难相信三皇子会做出这种事,他是那样的温润如玉,说话就像是天上的云一般轻柔,而且他救过我,待我也是像朋友一般……

    “我记得你曾说过,想去看海对么?“公子满脸的愧疚。“都过去几年了,一直忙着,没能陪你。“

    是呀,三年前,你说会陪我去看大海,可是你却越来越忙,越来越忙,忙到我见你一面都很困难,又谈什么陪我一起去看海呢!

    “陌姝,如今只有纳兰煜知道我的行踪,掌握着我的一切。只要纳兰煜从这个世上消失,我就和你一起去看海,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我是很想去看大海,可是要我杀了纳兰煜,这,我怕,我做不到,这些天的相处,他待我真诚亲切,我不能昧着良心。

    公子好像看出了我的犹豫。“别担心,暂时不需要杀他,你只需要把他的行踪报于我就好。”接着锦娘递给我一只信鸽,信鸽很小,很白。

    我听到屋外有声音,寻香好像就要醒了。我赶紧接过信鸽,放在了衣袖中。

    “寻香,醒醒。怎么样?

    寻香睁开了眼睛,“沈姑娘,我这是怎么了?“”你应该累了,天又热,中暑了,然后就晕在地上了。来,起来,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