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哔哔!目标选中!

    秦薇筱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窝,打开指纹锁,一鼓作气冲进屋子,气喘如牛地坐下才发觉自己居然跑了这么远的路。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有兴奋、激动、期待也有些许的担忧、恐惧和茫然。
    我该怎么做?这一切根本就不像真的!她对自己说。
    现在终于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了,而且可以体验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种人生,她究竟可以用这种能力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开始使用这种超凡的能力?
    困扰她的不只是这些困惑,还有心底里的一种别扭,这种别扭来源于那个神秘的乞丐,他好像无所不在,又无所不能,虽然秦薇筱的能力来自他的“施舍”,但也有种完全赤裸暴露于他面前的感觉,无论她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有时候人的私心和小小的贪婪好像也跟着藏不住了,这种感觉并不好,但是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取舍,就像买东西需要给钱,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她需要做的就是让乞丐尽情窥视她的生活和内心世界,她能接受吗?她想了好半天,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她已经妥协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既然厌倦了过往的生活,又决定了接受这种能力带来的种种超凡馈赠,她就得决定下一步做什么了。有那么多她好奇的生活,有那么多让她艳羡的人,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呢?另外,一旦成为别人,她就必然要消失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工作怎么办?怎么跟家人和朋友解释?啊,说到朋友,她在这个城市其实非常孤独,倒是在老家有两个小时候的玩伴至今仍在联系,想到这里,秦薇筱的心又收紧了一下,决心愈加坚定。
    她算了算这些年来的积蓄,应该足够撑个一年半载的,上个月底刚给房东交了未来三个月的房租,房东这段时间大概是不会找她的。那么工作呢?她想了想这六年来的种种,心一横决定明天就去办理离职。可是她消失这段时间又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呢?她想了好几个借口,比如出国旅行,但是不知道该去哪找旅行的照片给父母看,当然,就算她有照片父母也未必有兴趣耐心听她讲那些旅行轶事。出国的理由不成立,她又想过说被单位派到别的城市培训,但是就算是培训也总有时间跟父母通通电话吧?万一穿上别人的外套,她的声音就不再是她的了,那还不把父母吓死。她想来想去有点郁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后来终于决定第二天先去公司办理离职,然后再去酒店尝试看看能不能找回手机。
    于是,秦薇筱洗漱完毕就上床睡觉,但躺下后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填的满满的,她好像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犹豫,又有那么一点伤感。她问自己,体验只是一场体验,过后自己依然是那个自己,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盲目地寻找,然后用短暂的心跳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白和生活的无聊?可是,如果不去尝试,自己的人生会一成不变,今天就能看到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平凡无趣的死亡,她不甘心,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刻,她也想试着去挣脱这无声的桎梏牢笼,她想去体会大起大落的心跳和与众不同的生活。想着想着,她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秦薇筱像往常一样被闹钟吵醒,一骨碌爬起来冲向厕所洗漱才想起自己已经决定要去公司辞职了,所以没必要这么赶,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笑了,这是这几年来早晨起床心情最松弛愉悦的一天。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再像以前一样起床便有了一种强到无法抗拒的厌恶感,是对那种一成不变生活和按部就班日常安排的厌恶与反抗,尽管这些只是深深潜藏在她的心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动嘴角,想笑得灿烂好看,不经意间发现两条淡淡的眼角纹,她的心被刺痛了一下,用手轻轻抚摸,虽然她的生活几十年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岁月却在她身上刻下了太多深刻的印记,时光在改变她的肉体,她的外套,没有变的只有她单调无聊的灵魂和这副空虚的躯壳。
    秦薇筱翻了翻自己的衣柜,找出一套买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勇气穿的亮色套装,踩上她最喜欢的一双高跟鞋,散开扎了好几年的头发,薄薄施了一层粉,然后打量着自己,嗯,这么一打扮,果然……还是那么平凡!秦薇筱噗嗤一声笑了,虽然今天确实比往常清爽利落,脸色也看着好了很多,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40到59分的进步罢了,毕竟还是没有及格,她要的是脱胎换骨的变化,而不是这种小敲小打的零碎修补,她已经受够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家门。
    秦薇筱来到公司,前台用冷漠的眼神要她打卡说她迟到了。
    秦薇筱却笑笑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前台挑了挑眉毛,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秦薇筱其实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她觉得像秦薇筱这种平凡的女人,成长于平凡的家庭,毕业于平凡的学校,来到这样一家尚可的公司,年龄又逐渐大了,工作能力一般,又没什么交际手腕,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能有勇气辞职的。如果不是发生了昨晚的奇遇,秦薇筱也确实会按照前台和很多人的想法那样规规矩矩地过完一生,但此刻的她毕竟不同。
    秦薇筱没理会她的表现,径直走进了公司。
    当同事们听说秦薇筱要辞职后,小小地沸腾了一下。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社畜们过的生活大都七七八八,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他们已经习惯了多年形成的习惯和节奏,如果贸然离开,每个人都会担心无法生存,就算没有这种担忧,也免不了内心的忐忑和茫然,人一旦制度化了就越来越像个机器人,终日执行相同的程序,绝不行差踏错,绝不去冒胜率未知的险。秦薇筱让他们很惊讶,因为他们一直把秦薇筱看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不,应该说是不如自己的人,这怎么可能呢?连自己都没有勇气去做的事,秦薇筱居然做了?
    秦薇筱的上司连基本的挽留都几乎没做,只是嘴角微挑,因为她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的,秦薇筱很清楚。
    就在秦薇筱办手续的时候,关木缯突然出现了,他脸上带着怒气“你要辞职?”
    “嗯。”秦薇筱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定地说。
    “给你!”关木缯摔到她面前一样东西。
    秦薇筱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昨晚遗失的手袋。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关木缯,仿佛在等他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昨晚你跑那么快,包也不拿!钱多还是怎么的?”关木缯的语气和往常一样满是刻薄。
    “哦,谢谢你。”秦薇筱拉开包看到手机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钱包、纸巾什么的也都在。
    “你真的要走?”
    “是啊,这还能又假吗?”
    “你这是逃兵!”
    “什么逃兵?”秦薇筱被他逗笑了。
    “遇到困难就退缩不是逃兵是什么!”
    “我没什么困难啊,只是不想再在这里工作了,难道我连这种自由都没有吗?”秦薇筱淡淡地说。
    “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我没什么好考虑的,谢谢你的好意。”
    “你找好新工作了?”
    “没有。”
    “那你疯了?”
    “我没疯。”
    “你……”关木缯被秦薇筱气到语结。
    “总之,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秦薇筱认真地对他说。
    关木缯气得扭头就走。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秦薇筱感到一身轻松,这样太好了,原来包和手机关木缯已经替她收起来了,那她就不用专门再去一次昨天的酒店了。
    不过,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是全公司最讨人厌的人帮她收起了重要物品,更想不到的是唯一一个挽留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所以生活真是有趣,经常和我们开不大不小的玩笑。
    或许关木缯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讨厌,或许他的内心深处是有柔软和温暖的。他也是个可怜人,就像自己一样。不过,这个世界上的人不都活得很不轻松吗?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那个人究竟是残暴还是善良,是在微笑还是痛哭。
    但是,此刻她需要做的并不是感慨,而是怎样安抚好父母和找到自己要穿的外套。
    回到家后,秦薇筱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接下来几个月工作会很忙,公司刚接了一个项目,经常需要加班,要是没有时间就不给他们打电话改发信息了。父母在电话里唠叨了她半天,一部分是担心她的身体,一部分是告诉她邻居和亲戚家的谁谁谁又升了职,谁谁谁马上就要结婚,谁谁谁已经生了孩子。秦薇筱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嗯哦啊回应一下,往常她是觉得有点厌烦的,但今天她觉得心里不再烦躁,只是听,然后想着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度过的时光,虽然平凡,回忆也像泛黄的老照片,此时却令她感到几分温馨。
    她默默地说爸爸妈妈,你们等等我,我知道我这样做也许有点自私,要暂时把你们搁在一边,要夺走另一个人的生活,也要放弃自己,但这只是暂时的,外套终究要归还,我也还是回到原来的生活,但是就让我去经历和感受吧,就让我自私一次。
    等挂了电话,秦薇筱觉得有些乏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她把头倚在最喜欢的懒人沙发上,眼神直愣愣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点饿,就去煮了个面,打开电视,伴着电视的声音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听到电视里说“据悉,睿酆国际ceo尹兆隆长女尹雪琮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不知是不是准备回到睿酆国际大显身手。睿酆国际近年来业务不断扩张,公司业务涵盖地产、广告、零售等多个领域,市值不断上升,据知情人士透露,睿酆国际有意进一步拓展公司业务。另外,尹兆隆之子尹铭杰今年也将年满18周岁……“
    这段话成功吸引了秦薇筱的注意力这听起来怎么跟小说似的?
    秦薇筱乐了,但当她看到电视中尹雪琮的画面时忽然呆住了。
    这简直就是多年来她心目中理想的千金小姐模板,精致的脸庞,大大的黑超,波浪般的卷发,紧抿着的嘴角,脸上说不清是志得意满还是不容小觑的深不可测。她穿着火红火红的风衣,被腰带包裹的腰身盈盈一握,迈着踌躇满志的步伐,不理会身边层层叠叠的记者们的提问喊叫,一头钻进了等在机场迎接她的豪车。
    秦薇筱居然看呆了。
    我多想也成为这样,我希望成为这样,好吧,我要成为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