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教你

    南平郡王是个很特殊的封赐。
    郡王爷的生母,是先帝的胞姐寿安长公主,一辈子,就得了郡王这么一个儿子。
    寿安殿下在郡王爷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撒手人寰。
    先帝自幼便与殿下感情甚笃,亲为殿下操持丧仪,辍朝三日,后来,就破例封赐了这个郡王的衔儿。
    南平郡王身上本就流着朱家的血,御史言官起初还敢上折进言,后来看先帝态度坚定又强硬,时间久了,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原本郡王与郡王妃头胎得的就是个儿子,只是长了半岁,被一场风寒给带走了。
    后来便先得了大姑娘,才再有的齐嘉宁。
    也就是萧宝燕出身尊贵,她的嫡亲姑母,又是天子的心头肉,从小到大,京城之中,她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半个字。
    国公府里老太君手把手的调教,大概唯恐她养歪了,学坏了,才教的她知书达理,淑婉柔嘉。
    所以当年南平郡王府的小世子追逐在这位国公府嫡女身后满街跑,众人竟也只当做小孩子间的趣事,倒说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连郡王妃,那一向眼高于顶的永宁侯府嫡女,每每提起,竟也是笑说一场。
    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齐嘉宁一点儿不收敛,郡王妃也没管教约束过。
    于是众人便开始揣测,也许,两家人早就相看好的,郡王妃对萧宝燕极是中意,无论出身门第,还是样貌品性,所以才从来不挑剔。
    而前世里,一直到齐嘉宁在那场百花宴上,把那根簪子送到她面前,她不敢接,再三推辞后,大约过了五六日,郡王妃就找上了门来……
    南平郡王府和他们沛国公府生出嫌隙,以至于后来崔氏挑唆着黄姨娘口无遮拦,将父亲醉酒后的无心之言大肆宣扬时,南平郡王府反倒要上前来踩上一脚。
    祖母同郡王妃的亲娘几十年的交情,气的卧床不起,侯府的那位老夫人亲登门来看过,祖母也一概不肯见。
    如此算是彻底的生分了。
    若是要这样算起来,一切祸根,竟都是从她而起——是因祖母曾为她,拒了南平郡王府的婚事。
    萧宝燕拢眉“我大哥哥上个月也托人给我送回来两副琉璃的耳坠子,还有一对儿套镯。
    可我戴了两日,还是觉得不喜欢,倒不如翡翠玛瑙一类的讨喜。
    二哥哥的还是留着吧,给了我,我也不戴,白浪费了。”
    她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把拒绝的话说的和婉极了“祖母前两天才往我屋里送了两斛南海珍珠,我还发愁没地方用呢。
    如今年纪又大了,不好再往鞋头缀珠,现下还放在我的妆奁匣子里,你快不要再给我塞了呀。”
    小姑娘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娇俏。
    分明是拒绝人的事儿,可话到了她嘴里过一遍,就连被拒绝,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裴净元不动声色的听,临了了,挑了眉。
    他顺势再去看齐嘉宁,果然,被拒绝的人还傻乎乎的笑,连一点儿难过与尴尬都不曾有“那也行,既你不喜欢,也不缺,那我就回头再得了别的稀罕物,再给你送去。”
    他一面说,一面退了两步“我父亲陪我母亲到城外的道观去打蘸了,住了两日,今儿该回来,我得去迎他们,改天再找你玩儿去。”
    萧宝燕心说你可千万别来找我玩儿,面上却不好表露,只盈盈笑着应了他的,便目送了他离开。
    等人下了楼,他探头探脑的从窗户往外看,确定齐嘉宁上了郡王府的马车,而马车又缓缓驶离,她才彻底放心,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裴净元把先前的青瓷小茶杯把玩在手里,滚了两滚,见她如此,不免好笑“你到底是想拒绝人家,还是欲拒还迎?”
    萧宝燕眼皮一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冷眼剜他“哪个欲拒还迎了?”
    “你既不喜齐嘉宁,就不要一口一个齐二哥哥,引人误会。”
    手上的小茶杯又重重放回去,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是不怎么高兴的。
    可他生什么气?
    又同他有关系了?
    裴净元点了点面前桌案,拉回她的目光“你要拒绝人,还要笑着拒绝?推辞的话,叫你说的,倒像是在撒娇。你没瞧见齐嘉宁方才喜笑颜开的模样吗?”
    好像是有点儿……
    “扬手不打笑脸人,他又从小就常来我们家,两家人交情又好,祖母跟他外祖母几十年的交情摆在这儿,你叫我冷言冷语的去挤兑人吗?”
    她小脸儿一垮,有些丧气“我干不出来。”
    对着别人干不出来,挤兑他倒是一手的好本事。
    裴净元啧了两声“我是你亲表哥,他跟你再亲近,近的过我了?”
    萧宝燕抬眼“又跟你有关系了?”
    “从我进府,到现在,你哪一句话不是在挤兑我?”
    裴净元是有些生气的,可气着气着,气笑了。
    他也没得罪过她,小姑娘娇俏,他甚至带着些怜爱的心思在看待她。
    娇滴滴的掌上娇,一家子爱她如掌上明珠,她就该天底下最好的来相配。
    而他,其实也十分乐意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她面前去。
    只是奈何小姑娘偏偏不领情。
    若是不领所有人的情,也罢了,这唯独不领他的,他就有些气不过了。
    “我和朱信琪比,你说他是皇子,出身高贵,我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我姑且算你说的有道理。”
    他拿手肘往桌案上一撑,手心儿朝上,托着腮,好整以暇的看她“我与齐嘉宁,又差在了哪里?”
    差在目下的出身上。
    但这话萧宝燕真说不出口。
    裴净元那种似笑非笑,眼风略略扫过的模样,其实就是在威胁人。
    一句话说的不合他心意,他是要暗地里使手段,整治人的。
    她太清楚了,当然不敢说。
    “这有什么可比的啊?”
    萧宝燕别开眼,只管打岔“你们俩又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对人家和颜悦色却偏要挤兑我,再告诉我,为什么跑出来偷看朱信琪,我就教你个法子,叫齐嘉宁不再纠缠你,划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