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叫见爷爷！”
卫孜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难以自控地发抖起来。
苏还视若无睹。
而章医生看见了这个样子的卫家大小姐，再也不敢多看，别过了脸，心里只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被收买，不该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那样，现在，哪儿有那么多破事儿……
他也还是那个问心无愧的章医生了。
可是已经发生的，不可能当做没发生。
车子停在卫家的门口，门卫看到车牌直接打开了大门，他们继续开进去。
卫孜忐忑不安地朝窗外看。
“苏还，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还说“你不配。”
卫孜呆住了。
车子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司机下车帮他们打开了车门，苏还在下车之前说“你下车，还是司机把你扯下来，你自己选。”
卫孜喊道“苏还你太狠了！”
“没你狠。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竟然……”苏还回过头，没有温度的眼神，投了过去。
“想让我家破人亡，我还能有你狠吗。”
卫孜“我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关欧不适合你，你们之间不需要有那么多的联系……”
“你算什么东西！”
苏还毫不客气地斥道“我问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决定我和谁联系不和谁联系！你凭什么剪断我和别人联系的纽带！”
卫孜僵硬地下了车，看着苏还的背后“爷爷……”
苏还回过头，看到了卫老爷子正盯着他望。
“她是我的孙女，你说她算什么东西啊？”
苏还握住了拳头，脸色冷硬“那么，您的孙女，就可以杀死我的孩子吗？”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你当卫家是什么地方，你可以在这里说什么是什么吗！”
苏还看向了医生“我说的，没用，那就让这个医生说吧，老爷子你若不相信他的身份，可以去调查他。他是关欧，也就是给我的妻子接生的医生。”
老爷子皱了皱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现在也不好发作，他可谓是被打个猝不及防，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天大的事，先进来说。”
“还有……”一边走进房子里，老爷子一边找苏还的麻烦，“你叫我什么？老爷子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苏还面无表情“现在没心情叫伯伯。”
“你！混账！”老爷子骂了才舒服一点。
苏还“您还是省点力气留着骂你的孙女吧。”
“嗯？”老爷子往沙发上一坐。看了卫孜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难看成这样。你在外面，真的，给我惹祸了？”
卫孜难以面对地低下了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看来事儿还挺大。不会是，苏老爷子的孙子，真被你害了吧？”
卫孜两只手抠着，还是不说话。
老爷子闭了闭眼，对医生说“你说怎么回事。”
章医生便从卫孜小上他时说到了最后，老爷子越听下去，越是坐立不安。
他不想在这里了！
他简直不想看见了的孙女了！
章医生说“就是这样了。”
卫老爷子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就这样晕厥过去好了“我怎么，怎么有你这么个孙女啊……啊？卫孜，你太让爷爷失望了啊！”
卫孜立刻跪在了地上“爷爷，你用家法处置我，你打我吧，但是，但是你……”她无助地看了眼苏还，“你们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真的不会这样做了……我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苏还低沉地说“老爷子，你的孙女，你来办。按理说，她，我是可以告她的，她是该坐牢的，可是你卫老爷子在这里，她走那一遭属于多余，你也不会不救她，那就不麻烦了，所以，我把她带来了。”
可这才是给老爷子出了个大难题。
两家的关系不能坏了。
尤其，苏家还有一个身份十分敏感的许谚。
短短一瞬间，老爷子把里里外外的利害关系都理清楚了，他对苏还冷静地说“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爷爷……”卫孜震惊地看着一向疼爱她却在关键时候抛弃了她的爷爷。
卫老爷子把皮球踢了回来，那两家未来如何就要苏还来平衡了。
说他随便处置，可真从重了，这老爷子心里能没气？卫孜的爸爸，卫家人，能欣然接受？！
呵！
可苏还不管这些。
他的孩子没了，他还要顾忌仇人那头怎么想？
“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行，那我就这么办吧……”
苏还看着卫老爷子“我要你登报和卫孜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卫家的大小姐。”
“这……”卫老爷子扯了扯嘴角，“有点过了吧？”
苏还说“她不过是失去了身份，而我失去了孩子，苏家有一条人命被你们卫家拿去了，我不过是拿走了她的身份。”
“可我没了身份我就什么都没了！”卫孜大吼道，“你让我怎么活啊！”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期望道“你不是要把我送去国外去吗，好好，好的，我去，我去，我再也不回来了行不行！”
“不行。”苏还淡淡说，“在国外你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怎么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苏还！”卫老爷子声音降低，指了指章医生，“那，他呢？他才是动刀的人吧。”
苏还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做医生，从今以后……”
苏还淡漠地看了医生一眼“就要饭去吧。”
章医生盯着地面，像被人剥夺了语言系统一般失声了。
他的饭碗被砸了。他听到了四分五裂的声音。
他也从他重重迷雾的未来窥见了惨淡的真相。
以后，他将要失去为人的尊严，生不如死了。
“老爷子，你觉得怎么样？”苏还说。
卫家老爷子安静了片刻后说“行吧。”
苏还点点头，故作安慰道“她不过就是你长房的女儿，你还有别的儿子，别的孙女孙子，不是吗？”
卫家老爷子只能故作坚强地点头。
卫孜受伤地看着她的爷爷“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不，爷爷……”
苏还冷漠地勾了勾唇。
卫家老爷子别过了头，喊了管家把他扶上了楼。
卫孜“爷爷！”
卫家老爷子，停下来叹息不止“自己做的孽，自己得收拾啊！我从小教你的！你啊！你啊！！”
卫家老爷子摇摇头，抬脚走了。
“卫孜，看到何为家族了吗。”苏还站在卫孜面前，看着她跪在地上起不来一样的颓废模样，半点不同情，“家族，让你的，是别人家普通孩子的终点，可是不一般的生活、身份从来都不是白白享受的，这相当于一层包装纸罢了，是禁不住风雨的，尤其你是一个女孩子，注定了你的包装纸，更脆弱你本来应该穿着你这一身的包装纸安安分分地做着你的大小姐，偏把包装纸当成了会保护你的盔甲，去折腾，简直愚不可及。像你这种愚蠢的人，怎么配过这样的生活，去吧，一无所有的人。”
苏还冷冷地笑了，卫孜却从他的笑里到了漆黑的狠意，她张了张口“能掐死我的话，你恨不得，把我掐死吧？！”
苏还说是。
“可惜你的血缘阻碍了我。”苏还说，“要不然，你帮我一下，去自杀吧？”
“凭什么帮你？”卫孜眼睫脆弱抖动。
苏还笑了，动动手抬起了卫孜的下巴，蛊惑一般低声说“你不是爱我吗。”
卫孜哭了，这一次，是默默无声。
他教会了她默默无声的哭。
真的疼了。
“你，你，我们一起长大，你真的是这样想我的，你真的要我去死吗？”
苏还看着她的眼睛，说是。
卫孜痛彻心扉地喊道“好！我去！”
她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跑出了卫家。
苏还会信才怪，不屑地收回目光，和她一起长大简直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污点。
苏还看向医生“你还不滚。”
章医生低着头离开了。
苏还走出门坐进车里，刚开出了卫家，就看见了卫孜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了马路中间，冲他的车跑了过来。
他是真的不想踩刹车啊……
苏还眯了眯眸，而且门口的监控可以清楚地拍到，是卫孜自己跑过来寻死的，跟他无关。
在最后一刻，苏还踩下了刹车。
他降下车窗，看着卫孜说“滚，别脏了我的车。”
而后便关上车窗，转弯离开。
卫孜瘫倒在了地上。
苏还踩着油门加快回家去见关欧。
为什么刚才踩下了刹车？
因为他不想变成卫孜那样的人，他的双手，起码是干干净净的。
这样，才有资格，和那么善良信佛的关欧在一起。
佛祖，你该冲着我刚才止住的恶念给予奖励吧，比如，让我与我的爱人，在一起比很久很久更久。
苏还到家的时候，看到关欧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在晒太阳，腿上趴着一只六月。
六月的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趴下去了。
苏还看着关欧，关欧也在看着他。
他忽然低下头，en了她。
关欧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一起睁开了眼睛。
苏还说“解决了。”
关欧“你没事吧？”
“没事。”
“是谁？”
“卫孜。”
关欧安静了。
“卫孜收买了章医生。”
“她为什么这么做？对个孩子都可以下手？！”
“因为她恶毒吧，不过她很快会为她的恶毒付出代价，我带她去了卫家，见了老爷子，老爷子明天回登报，和她断绝关系，她一无是处，也将一无所有了。”
“他爷爷那么狠？”
“我让的。”
关欧淡淡地笑了“你还真敢说。”
“我有什么不敢说？！”苏还反问。
关欧歪了歪头“你们两家关系不是很好吗很重要吗？”
“是的，我父亲还企图让我跟卫孜联姻。”
关欧微怔“是吗……”
“现在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卫家不要卫孜了。”
关欧恍然“一举两得。”
苏还说“章医生以后也不会是个医生了。没有工作的他会很落魄，很落魄。”
关欧闭上了眼睛“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想为我的孩子抄一抄佛经，渡他早点回到我的身边。”
“他会回来的。”苏还转头看向外面碧蓝的天空，“一定会回来的。”
关欧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苏还说“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
“什么事？”关欧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董昇被他爷爷指婚了。”
“他不是和陈深在一起吗。”
“顾妮，去了他家说了他和陈深的事，他们家老爷子被气进医院了，放话了，要么他死，要么陈深死，要么董昇结婚生个孩子给董家，然后爱咋咋地。”
“原来是这样，董昇他选择了第三种，选择了虐自己。”关欧说，“可是，可是陈深，可是那个时候，陈深还会在吗？”
“这是董昇的困境。”
关欧说“陈深，如果接受了，那一定是爱董昇，爱到骨子里，不惜卑微了。”
“可是爱和骄傲是有冲突的。”苏还说，“性格这东西是可以左右爱的深浅的，我看玄。”
“陈深应该是一个习惯自保的人，不会把自己放在那么被动的位置上。”
苏还纠正道“把应该去掉。”
关欧看着苏还。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还是一个善于主动的人。因为他缺乏其中一样，在商界里，都没办法走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了。”关欧说，“这样的人，你是不能让他受委屈的。”
“董昇……有的玩儿了。”苏还颇为担忧地摇了摇头。
关欧看着他“那你呢？”
“我？”
“你说一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是一个海枯石烂也都会深爱你的男人。”
“那你说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一个……”苏还顿了顿，直直地看着她，“爱装的人。”
关欧扬了扬唇角“我装什么了？”
一阵风刮过来，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想装什么就可以装什么。”
“说得我好像是一个演员。明明你才是演员，总爱跟我演戏。”
“如果我是一个演员，那你就是导演，你主导着我，你是我的中心，戏的重心，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