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握手言和

    庄健的坠落,可以说,是当时整个校园里的大事儿。
    作为班主任,老桂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各位同学,小庄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右腿已经粉碎性断裂。之前跟他家里通过电话,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我看这样,医药费我跟几个老师先垫付,至于以后出院,照顾的事情,可能就要拜托各位了。”
    这话一出,下面群情鼎沸。
    说白了,庄健的口碑不太好,自视清高,又独来独往的。
    末了,实在抹不开老挂的面子,大家决定按照寝室轮流照顾,也算仁至义尽了。
    三周后,庄健出院。
    必须得说,哥几个对照顾他的事儿,极度排斥。
    用老朱话说。
    “我呸,读书都忙不过来,还要照顾那孙子。要我说,这人直接死球更好,分个手还寻死觅活的,像他这样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
    我一听,赶紧打住。
    讲真,我对庄健也气不打一处出。
    可是,在生命面前,总得敬畏。
    “老朱,差不多得了哈。还有完没完?反正就半个月时间,你呐忍忍。再说了,平时也没见着你多用功读书,这回就当大发慈悲,以德报怨呗。”
    老朱对我还算可以。话讲到这份上,也只能这样。
    一个月后,庄健到了404。
    刚打上照面,老朱就没个好脸色。
    “阿朋,我先出去下。”
    能感觉到,这小子真心不愿见到庄健。
    这会儿不发火,已经算是万幸。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我跟小a负责照料庄健的生活起居。
    至于老朱跟发哥,一个出去泡吧,一个继续撩妹。
    很明显,他们两个,刻意避开庄健。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眼瞅着半个月转瞬即逝。
    这天像往常一样,我给庄健洗了把脸。
    刚转身,这小子突然叫住我。
    “等等。”
    我怔了怔,事实上,这些天来,跟这小子基本是零沟通零交流。
    能感觉到,此刻庄键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儿,说吧。”
    这会儿,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冷冰冰抛出一句,便是再也没了言语。
    时间如同石头般静止,一分一秒。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后,身后人一声叹息。
    “谢谢你,陆朋。”
    我讶异,我吃惊。
    印象中,这不是他的风格,庄健也从来没有说谢谢的习惯。
    究竟什么东西把他改变?
    这个问题,后来我问过。
    答案,是无奈的,是心酸的,是我不曾想到的。
    那天404宿舍,两人聊了很久。
    期间,庄健给我讲起他的故事,他的爱情,以及他的家庭。
    皎洁的月,狮子的心,兔子的怯懦,面具下,每个人原来都活得不易。
    三年前,庄健从浙江萧山来到省城。一块来的,还有位姑娘,叫小然。
    那应该是一段美好而纯真的爱情,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两人商量过了,等大学一毕业,就回老家办个培训班。
    庄健这人,没别的爱好,箫是他的命。
    可在这天晚上,庄健同样告诉我,箫也是他跟小然之间,爱的见证。
    少女的心懵懵懂懂。或许在当年小然眼里,庄健有才有艺,满足了那个年代,一个女孩对爱情的全部幻想。
    然而,幻想总归是幻想,哪怕再绚烂,亦如烟花般昙花一现。
    在时光的尽头里,这段感情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陆朋,你知道吗?小然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什么永不分离,什么海枯石烂,全都假的,骗人的!”
    忽然间,我有些认不清眼前这人。
    那个记忆中,孤傲的,卑劣的,冷漠的庄健,此时像极了一座被点燃的火山,歇斯底里。
    我没有过爱情,所以无法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可书本里是这么形容爱情的。
    “两个相爱的人,一个温暖的家,在人生的四季里,慢慢终老。”
    这,大抵才是爱情里原本该有的模样吧。
    可惜,现实终究残酷,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也太多诱惑。
    小然的离开,是必然的。
    起初哥几个都认为庄健家境不错,这会儿才知晓,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要说这小子的家底,比我想象中差的多!
    而之所以快三年,楞是没人瞅出来,其实就一个原因特好面儿!
    至少在这天,庄健总算跟我透露出实情。
    准确来说,这小子父母早在几年前便已离异,而这多少影响了庄健的性格。
    自傲的背后,无非自卑;极度的自私,不过极度的自我保护。
    当初因为助学金的事儿,哥几个跟庄健算是结上了梁子。
    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对此,我感慨万千。
    临了, 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庄健语出惊人。
    “我想过了。等伤一好,我就出去打工,你也知道,这几年光顾着吹箫,学业早就荒废了,能不能毕业还得两说,不如趁早出去,至少桂老师垫付的医药费,咱得还上!”
    这边,我唏嘘不已。
    打工,说的容易,可这年头,没有文凭,找个工作都难。
    不过,一想到庄健还有门吹箫的手艺,或许事情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
    “不,陆朋,你错了。那把箫我给折了,当着小然的面儿。这辈子,再也不会碰这玩意了!”
    我一听,目瞪口呆。
    “为什么?”
    庄健的话里,不无伤感。
    “或许小然是对的。理想跟现实总有差距,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里,我就是前车之鉴,不然那丫头也不会跟了别人。”
    故事里有悲有喜,大抵经历过,才有体会。
    后来,我把这事儿跟老朱他们一讲, 顿时间,全都不说话了。
    能感觉到,大家都蛮触动的,也挺意外的。
    可最终谁也没有说话。
    两个月后,庄健悄悄离开了学校。
    临别之际,是老朱跟我,送他上的火车。
    “庄健,一路保重。”
    忽然,老朱伸出手道别。
    那边,庄健怔了怔,眼眶泛红。
    “老朱,之前的事儿,对不住了!想不到临了,居然是你们送我,真的太感谢了!”
    列车渐行渐远,恍如我们未知的命运,不可捉摸。
    此刻,老朱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一定要说感谢,应该我谢你才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