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福是祸,该来的总会到来

    “师父,师父”
    玟雪回到院子里没看见古皖,还想着这丫头又跑哪里去了呢,这会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了。
    “师父,树,那个桃树下,躺了个人!”古皖简洁明了的说到。
    “人,什么人?”玟雪疑惑的问着,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凡人啊!”
    看样子是天狗食日的时候,有凡人误闯了上来。
    “走,我们去看看。”玟雪的反应好像并不觉得奇怪,古皖来不及多想,便匆忙跟上师父的脚步。
    玟雪来到桃树下,发现果然有一个凡人躺在这里,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身旁有不少吃过的桃核,估计在这山中有些时日了,现在吃饱喝足,可不就是呼呼大睡了嘛!
    “师父,他是睡着了吗?”古皖小心翼翼的问着。
    “是,睡着了,估计累坏了吧。”玟雪淡淡的说着。
    “小皖,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睡着?”
    “是啊,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躺这里了,还吃了我那么多桃子,这树上每年也就结不了多少果子,还被他吃去这么多。”古皖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倒是好笑。
    “吃了就吃了呗,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玟雪好笑的说。
    “师父,你说这树有灵性了,那这凡人吃了这么多桃子,是不是会法力大增啊?”古皖撇撇嘴好奇的问。
    “凡人哪有什么法力,挺多就是延年益寿,至于有没有别的机缘,就不知道了。”玟雪看了看这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一边呆呆的小徒弟,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躲不过也避不了。
    玟雪蹲下身来,欲把这地上的人扶起。
    “别动!”古皖本想上前帮师父一把,但被师父的呵斥吓了一跳。
    “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就好。”玟雪从未对古皖大声说出过话,说过之后自己也觉得好像有些不妥,便解释到。
    但这丫头并不是个爱多想的人,并且师父说的话她都相信,所以也不觉得生气。
    玟雪轻松的扶起这瞌睡虫,古皖则是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一起往小屋走去。
    玟雪把人安置在自己屋子里,见他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很多事情忧愁也无用,既然无用那就坦荡的面对吧。
    无论如何,做师父的总不会不管徒弟的。
    “师父,就让他这么睡着?”古皖小声的问着,怕吵醒那人。
    玟雪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似是不经意的说到:“小皖,你是个姑娘家,不要随意与陌生男子接触,就让他待在我的屋里,你就不要进去了。”
    古皖听话的应着,之后便跟着师父一起到后山打坐去了,不再管这人。
    古皖总觉得师父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以往羽双师叔来的时候,师父可是很高兴的,但今天打坐了这么久,师父一句话也没说,古皖也不敢问,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打坐完之后一前一后的回家去了。
    正在床上躺着的叶墨玄幽幽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整洁素净的房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呆呆的坐在床踏上。
    “醒了?”玟雪推门而入,见人醒来便上前问到。
    叶墨玄看见玟雪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隐居的世外仙人,一时间更加傻愣了。
    “公子可还好,身上可有不适?”玟雪有礼的问着,这位公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眼神清澈,五官端正,在人间应该也是位翩翩公子。
    “哦,在下无事,多谢公子相救,感激不尽。”叶墨玄连忙站起身来向玟雪行了谢礼。
    “先发现你的是小徒,我不过是带你回来罢了。”玟雪说。
    “也是当谢的,或不是公子施以援手,在下这会儿都不知是不是进了野兽的肚子,公子与您的徒弟都是要谢的。”看来这位公子也是知书达礼,满腹才华的人。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玟雪问。
    “在下叶墨玄,敢问公子贵姓。”几句话下来,叶墨玄知道自己尚在人间,对眼前这位公子甚是好奇,毕竟人间哪得几回见到这样的仙人之姿。
    “玟雪。”
    “多谢玟公子救命之恩。”叶公子朝着玟雪又是一个大礼,得遇这样的世外高人,也许传闻是真的呢,那自己就真的不虚此行了。
    叶墨玄跟着玟雪来到院子中,月亮已经高高挂着,叶墨玄发现这是一个不太大的院子,只有两三个房间,院子里挂着一盏陈旧的灯笼,看起来虽年代久远,但却十分明亮,在一片漆黑的林子中显得格外醒目。
    “唉~,你醒啦,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要睡到明天早上呢!既然醒了,就和我们一起用膳吧。”只见一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手中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从厨房走出来,十分友好的说着。
    “这是小徒古皖,是她先发现的你。”玟雪温柔的说着。
    古皖见师父说话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有先自报家门,失礼了失礼了。
    连忙把盘子放在桌上,对这位公子行了个礼说:“小女古皖,刚才失礼了,公子莫见怪。”
    叶墨玄连连摆手说:“姑娘客气了,叶某还未谢姑娘救命之恩呢,该多谢姑娘与玟公子才对。”
    玟雪见他俩有来有往的客气样,真觉得有些不习惯,便让他们先行用膳的好。
    古皖准备了四菜一汤,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十分可口,叶墨玄多日未曾好好吃饭了,所以更是觉得美味可口。
    叶墨玄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幸福的模样溢于言表。
    这可是除了师父之外第一次有人对古皖做的菜这么捧场,古皖看着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很是欢喜。
    “叶公子觉得饭菜如何?”古皖期待的望着叶墨玄,那副求表扬的样子甚是有趣。
    “很好很好,在下失礼了,失礼了。”叶墨玄有些许害羞的说到。
    每次古皖研究新菜色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活像个乖巧的小狗一样摇尾巴求表扬,以往玟雪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看她这个样子,尽觉得有丝丝不悦,许是这徒弟太丢人了,让他这当师父面上有些挂不住,嗯,就是这样的。
    玟雪这般想着,打断了两人对饭菜的研究。
    “不知叶公子是何方人士,来这雾峰山是为何啊?”玟雪一本正经的问到。
    “在下徐州人士,到雾峰山是来寻寻三生石,不知玟公子可知晓?”叶墨玄神色有些紧张更有些不安的说着。
    “叶公子也信那样的传闻?”玟雪十分平静的喝着手中的茶。
    “真的只是传闻?”叶墨玄神色逐渐暗淡。
    “这个传闻我听过,可我和师父在这山中多年,并未见过有什么神奇的石头,叶公子寻这石头是有什么缘故吗?”可能是这山上第一次有凡人出现,所以古皖觉得十分好奇,也十分上心。
    “唉~”叶墨玄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来。
    “传闻,常年被大雾弥漫的雾峰山顶,有一块仙气缭绕的灵石,此石名唤\'三生石’,这块灵石记载着凡人的三生因果。世人皆说命由天定,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写在了三生石上,因果有报,世事轮回,无论祸福,无论旦夕,世人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而我,叶墨玄,是徐州上一任城主的独子,父亲英勇刚正,本是徐州人人敬佩的大英雄。可自打我出生之后,父亲便屡屡招人诟病,致使家道中落,最后一死以证清白。可这一切在旁人眼中都不过是笑柄罢了,母亲含辛茹苦的带大我,希望可以有朝一日高中,光耀门楣,一雪前耻。
    我以为只要我比旁人更努力一些,就一定不会比别人差,可是三年,连续三年,那一个个纨绔子弟都榜上有名,而我,只有名落孙山的份儿。夫子说,我缺的不是才华,是金钱,为了这钱,母亲借遍了所有认识的邻里,到头来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科考无望,为了还清债务,我便在镇上医馆当学徒,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与那些个千金小姐都不同,她知书达礼,菩萨心肠,是个女大夫。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定下婚约,可老天爷总是不能随我心意,她被镇上有权有势的恶霸看上,我娘亲以死相逼,用她的血染红了县衙的大门,这才没让恶霸得逞。
    看到她们二人凄苦的模样,我才真真感受到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之后我遇见了一位高僧,他说我本是不凡,因为受罚才到这凡间历经疾苦,若能窥的一二天机,许是能改变现状。
    我叶墨玄从未信过鬼神,更不信命,可事到如今,我却希望能够改变一二,若是苦我一人也就罢了,我不想让我在意的人与我一同受尽苦痛。”叶墨玄幽幽的望着漆黑一片的远方,那眼神中似有很多无法言喻的痛楚,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师父常说世人皆苦,可真的要这般苦吗?
    那般强烈的无力感,那般清晰的绝望。
    如果换做是自己,是否会勇气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希望,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带着伤痛,带着不堪的过往,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恐怕不能吧,古皖这般想着,神色落寞的看了看玟雪,师父的脸色冷了几分,但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古皖看向叶墨玄,关心的问到:“所以你上山来寻三生石,就是想看看自己三生因果,化解厄运?”
    “是,叶某不求大富大贵,只愿能够与在意之人平安康乐的生活。”叶墨玄目光逐渐温柔的说着。
    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位姑娘,即便命运对他有再大的不公,但他依然愿意拿出自己仅剩的温柔与希望来面对人生,这让古皖突然有一丝丝的羡慕。
    能够把一人全心全意放心上的感觉,真好啊。
    “天色不早了,叶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天一亮就下山去吧。”玟雪面无表情的说到。
    “师父…”古皖有些惊讶的唤着玟雪,师父一向是很和善的,这山中鸟兽受伤师父都不会坐视不理,这次怎么会……
    “山上真的没有叶公子要寻的三生石吗?师父…”
    “没有,你常年在山上跑,可曾见过?”玟雪神色淡淡的说着。
    “那那可能是我没仔细看,说不定,说不定有呢?”虽然师父都说没有了,但古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试试看。
    “叶公子,我们明天去山上好好找一找,说不定你运气好能找到呢!”古皖转头对叶墨玄不死心的说着。
    叶墨玄看了看一旁沉默的玟雪,又看了看一脸希望的古皖,无论如何心中抱有希望,都总比失望的好。
    “好,那明日就有劳古皖姑娘带路了。”叶墨玄感激的说到。
    玟雪看了看眼前这两人,倒也没再开口。
    第二天一早,古皖就带着叶墨玄出了门,出门之前古皖还想着昨日师父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打算跟师父说一声呢,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师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古皖带着叶墨玄在雾峰山上仔仔细细的找着,不打算错过任何一块可疑的石头。
    “叶公子,那三生石长什么模样啊?”
    “传闻只说在雾峰山上,并未说是何模样…”
    “大小呢?”
    “不知…”
    “颜色呢?”
    “也…不知…”
    “…”
    “…”
    古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呢?都已经找了大半天了,山上凡是石头聚集的地方,古皖都一一带他看过了,也没见到半点不同之处。
    “现在就剩山顶没找过了,我带你去看看,如果连那里也没有,恐怕就真如师父说的,这山上并没有三生石”古皖并不想打击叶墨玄的希望,可有时候现实就是很残酷的,而我们能做的事情又太少,无可奈何。
    “好…”叶墨玄脸色有些灰白的说着,之后便跟在古皖身后,往山顶方向走去。
    等古皖和叶墨玄来到山顶的时候,太阳也即将落山,夕阳正好落在山顶上,打在那块孤零零的石头身上,映的石头通体发红,仿佛会发光一样。
    叶墨玄看见不远处块会发光的石头欣喜若狂,激动的语无伦次。
    “就…就…就是它了。”叶墨玄开心的往那块‘神石’奔去。
    古皖却在他身后呆呆的望着这块石头,表情十分苦涩。
    “叶公子,你再看看清楚。”
    叶墨玄听古皖这般说,扭头奇怪的看了看她,继而再次看向那块石头。
    只见太阳慢慢落下山去,石头上的光芒也逐渐暗淡,最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也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灰白石头。
    叶墨玄情绪激动的扑了上去,上下摸索,似乎要从这块石头上找出一些不同的地方。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刚才,刚才会发光的,怎么会不是呢…”叶墨玄声音颤抖的说着,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呜咽起来,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大石边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古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无法形容自己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很糟糕,很难过。
    昨日师父已经说了,这山上并没有三生石,可自己偏偏抱着侥幸心理给了他希望。可现在看到叶公子如此痛苦失望的模样,古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她很想帮他,很想。
    “叶公子,你先起来吧。”古皖走上前去,准备扶起叶墨玄。
    就在古皖的手触碰到叶墨玄的那一瞬间,古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画面,那并不是古皖所知道的事情,更不是她所经历的事,很陌生但又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就在古皖恍惚的瞬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古皖身旁,握住了她的手,不露痕迹的把她环在了自己怀中,移到了身后。
    古皖呆呆的站在玟雪身后,一时搞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玟雪上前一步扶起了暗自神伤的叶墨玄,对他说到。
    “叶公子,你该下山了,这山中并没有你要寻的东西,还是早些下山,回家去吧。”
    叶墨玄抬起头呆呆的看了看玟雪,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是啊,是该回家了,娘亲和阿栖还在等我回去呢。”说着便摇摇晃晃的往山下走去。
    古皖突然反应过来,正要冲上去追他的时候,玟雪一把抓住她,说到。
    “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古皖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玟雪,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
    “我知道,很多事我都不清楚,糊里糊涂的,但我也并不想明白那么多,就算很傻,但我依然想要努力试一次,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古皖挣开了玟雪,朝着叶墨玄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叶公子,叶公子…”
    古皖在后面大声的叫着叶墨玄,叶墨玄听见声音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古皖姑娘?”
    “叶公子,阿栖就是你喜欢的姑娘对吧?”古皖着急的说着。
    叶墨玄不知古皖突然这么问是为何,便愣愣的回答。
    “是。”
    “叶公子,你记住我说的话,回去之后好好和阿栖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旁人说什么话,也一定不要丢下阿栖,千万千万不要丢下她一个人,记住了吗?”古皖面色严肃的强调着。
    “古皖姑娘为何…会这么说?”叶墨玄奇怪的看着古皖。
    “别问那么多了,叶公子,请你务必记住我说的话。”
    叶墨玄见古皖不再多言,便向古皖行了一个大礼。
    “叶某谢过姑娘,日后若有机缘,叶某一定还姑娘大恩,就此别过。”
    古皖站在原地目送叶墨玄渐行渐远,凡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此一别恐怕不会再见了。
    师父说过,凡人的命数不可轻易插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帮到他。如果不能改变疾苦的命运,但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在那般苦痛的岁月中独自挣扎。
    古皖这些年来身边只有师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虽然和叶墨玄仅仅相识一天,但古皖已经把他当做是自己的朋友了。
    力量微薄,还望朋友能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