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通脉

    梁真听到对方这么说,虽然心里很想去接受,但出于自己本是拒绝了对方一番好意的愧疚感,便有些难为情地道:“这怎么可以……我既然都不能随道长在山中修行,又怎能再接受你的道法。”

    羊惜道人直言回道:“你随不随我修行是一回事,但吾辈修真者,最是讲究心口如一,既然我早已对天地下过誓言,但凡是凭借自身机缘进入到我秘境中的人,我便要授其造化,那么这部炼气之法,便是我对天地兑现誓言的承诺。”

    察觉到梁真依旧有些欲言又止,羊惜便又接着说道:“你放宽心便是,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道家法门,只能让你做到强身健体而已,再者说,我希望你收了我这部炼气法门后,可以从此守口如瓶,永不泄露出我在此地隐居的事。”

    梁真听到对方再一次提及守口之事,当即脸色肃然地道:“道长即便不传我炼气之法,我也绝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这点你大可放心。”

    然而,羊惜却是语气低沉说道:“人心难测!”

    “也许你能在短时间内讳莫如深,可时间长了呢?谁也无法保证在十年后,乃至几十年后,你会不会就把此事泄露出去,因此,我今日之所以传你炼气之法,也是要你记住,切莫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梁真听到对方这么说,心中只能叹气。

    这本是关于彼此间能否相互信任的事,不是三言两句保证就能说明白的。

    但仔细想想也是,他与羊惜道人本是萍水相逢,既然现在都已经拒绝了随对方修行一事,那么彼此间的缘分也算是就此了尽了。

    因此,他要让对方再去相信自己的承诺,似乎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最终,梁真只得说道:“好吧,既然道长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道长传法。”

    羊惜道人见梁真终于是答应了下来,心中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气。

    他远不曾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戒备心竟然这么的足。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平生变故,羊惜便对梁真直接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定,那我现在便传你炼气之法,不过你记住,在我传法时,你切莫心升抗拒,否则我们两个都有可能遭受反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真听到对方这么说,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靠谱?

    但最后,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他想,对方的本事他早就见过的,既然后者已是距离那所谓的“天门”都只差一线的人,如果要对付自己,想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大可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吧?

    梁真开口回道:“道长尽管传法便是,我不会抗拒的。”

    羊惜人闻此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之,他走近到梁真身前,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往梁真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便是这么轻巧一指,却让梁真整个人猛地一震。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在对方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眉心处时,有一股温热之气,瞬间钻入到了的身体内。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说不明、也道不清,但紧接着,梁真便又感觉到,那股子热气在进入到自己的眉心后,又顺着自己的身体往胸口处钻去了。

    “嘶~”

    忽然有一阵钻心的痛楚,从自己的胸口处传来,这让梁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羊惜道人怕他扛不住疼痛,当即语气肃然说道:“忍住,炼气之法,本就是为了帮你在体内,开辟出一条可供真气游走的通道,如果你挺不住这一关,便只能永远是凡胎肉体!”

    梁真自小在山中长大,对于吃苦耐痛一事,比起身边的周遭人而言,肯定是要强得多。

    比如在他大概六七岁时,他有一次上山去砍烧火柴,源于用力过猛,不巧被柴刀的尾巴给砍中了自己的膝盖,导致鲜血狂流,但当时的他也只是强忍着痛楚,偷偷抹掉了眼角的几滴眼泪,却没有像大多数孩童那样嚎啕大哭。

    甚至等伤口凝固之后,他还肩挑着那一捆比他自己还要重的多的柴火,就这么一瘸一拐走回到了村子里。

    当然了,那种被破开皮肉的疼痛,与他此刻所感受到的内在痛楚是根本无法相比的,并且在程度上也大不相同。

    此刻的他,应该说根本就是绞肉之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在他的体内不断游走,等遇到阻碍时,这把刀子便硬生生割开他体内的阻隔之物。

    这让梁真整个人,瞬间被痛的汗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后,已是被痛的快要接近于生无可恋的梁真,终于是忍不住虚弱问道:“道长,我能不能问一句,如你这般传法,大概还要持续多长时间?”

    “不瞒你说,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羊惜听到他这么说,先是抬头瞥了眼天色,发现此刻早已星辰漫天,如果按时辰来算,应该已是丑时三刻左右,不过时间过去多久显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能帮梁真运功完成。

    他如实回道:“坚持住,我用自己的真气,从你的上丹田开始,一路向下,马上就要将你的整条任脉打通了,如今只差会阴一穴,等完打通任脉之后,你可以先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我再继续帮你打通督脉。”

    “嗯?任脉?”

    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梁真听到这个词,心中倏地一怔,他有些狐疑地道:“道长是要帮我打开任督二脉?”

    羊惜正色回道:“不错,想要成为一名炼气士,这两脉是必须打通的,否则你体内的先天真气,如何能够在自己的身体中运行小周天?”

    梁真是个美术生,并非是学中医专业的,当然听不懂这些由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窍穴经络,不禁有些惭愧。

    不过对于打通任督二脉这个说法,他在诸多武侠小说中,却是早有耳闻,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个局面。

    他苦笑着回道:“道长,我跟你说实话,我其实听不懂你说的这些,我比较关心的是,为何在打通任督二脉时,我的身体会这么痛?简直就像是自己的骨头被粉碎了般。”

    羊惜道人听到他这么问,面色有些寡淡地道:“那是因为你的年纪太大了,像这种通脉运气之事,本是在十岁左右时打通最为合适,难道你没听说过,修行要趁早么,年纪本是越小越好,如果不是遇到我,像你这种已经到了身体完定型的年纪,还想要炼气修行?根本是痴人说梦!”

    梁真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顿时一阵苦笑。

    好在羊惜道人现在说的这些,他倒是听懂了。

    道理很简单,这就像一个人要去整牙,那么在十几岁的时候去箍牙,无疑是最好的时间。

    不等梁真说话,羊惜道人便又接着说道:“好了,莫再说这些闲话,集中注意力,我的真气已运至你的会阴处,只要冲开此窍穴,你的任脉就算是完整打通了。”

    会阴居于两阴间,为任、督、冲三脉的起点,得名于三脉背出两阴之间,会聚阴部。

    当然了,梁真是肯定不懂这些的,不过不懂不代表他意识不到它在何处,尤其是当那股子疼痛,从他的会阴中散发出来后。

    这是一股很尴尬而又敏感的痛楚,尴尬是源于它的位置所在,而敏感则是此处的疼痛,竟还超过了真气路过他的中、下两处丹田时。

    “砰”一声!

    没有任何意外的,梁真在被羊惜的真气冲开会阴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这种胯下之痛,便宛如是蛋碎了般,实在是难以承受。

    而就在这时,帮助梁真开辟出了整条任脉的羊惜,整个人亦是出现了摇摇晃晃,仿佛是因为消耗太大,导致他也出现了一丝疲态。

    梁真余光瞥向羊惜,发现在对方的脸上,忽然间变成了一道骷髅相,这跟他在中学时学素描,画那个骷髅头石膏模型几乎是如出一辙。

    不过这只是一闪而逝的画面,梁真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自己被源源不断的痛感占据后,所产生的幻觉,还是对方真的面露出了这副模样。

    “好了,现在你的任脉已通,我们先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我再继续帮你打开督脉。”

    说罢,也不等梁真回答,羊惜便转过身去,然后在山谷中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盘膝坐下,看样子,他应该是在恢复自身的气力。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时间上接近于寅时四刻,夜色愈发深邃,灵溪谷中分外静谧,梁真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调整的如何了?如果已经歇息完毕,我们继续通脉。”羊惜道人从岩石上起身后,对他开口说道。

    事实上,梁真对于打通经络一事,已是有些畏惧,因为真气路过他体内的每一处窍穴时,他就会被疼的死去活来,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半途而废。

    最重要的是,他有预感,如果今晚不能一鼓作气打开任督二脉,那么他以后多半是没这个机会了。

    于是,梁真强忍着对疼痛的畏惧,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对羊惜道人咬牙说道:“我休息好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