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初见小白

    许是因为前一日睡了太多的缘故,就连我这样常常赖床不起的人都难得起了个大早。看着月儿还未醒来,心想她恐是被昨晚那一桌美味佳肴所累,就没好意思叫她醒来,随便收拾干净后迫不及待的跑到邀月阁看那只灵气十足的燕子。

    令人失望的是,燕窝虽然还在原地,黑燕却不知跑去了哪里。我一脸失望的准备回院子,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邀月阁的前面多了一个用黑布挡着的大笼子。

    我走到笼子前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小心翼翼的走近,站在旁边仔细地听去,才听出来里面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伸出手抓着布掀开了一个小角,可只看到白白的一团,我干脆用力将整块布都掀开,定睛一看,愣在了原地。

    笼子里关着一只正酣睡的老虎。

    这只老虎通体雪白,身上长着黑色的斑纹,头圆耳短四肢健硕,看起来强壮有力。只不过拜我所赐,还没睡够就要醒来,它晃头发出低沉的吼声,睁开碧蓝色的瞳眸,表现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本还庆幸它被关在笼子里,可低头一看,发现笼子并未上锁时身冒出了冷汗。当下情况紧急,我只能祈祷它对我不感兴趣,然后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一股凶猛的力量扑倒在地,我翻过身时对上了白虎愤怒的目光。

    我用力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不断喊着:“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此刻比起胆怯害怕,我更多的是遗憾。还没有恢复记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子才刚刚治好,马上又要被老虎吃掉。我还没给慕凌天告别,还没和月儿游遍整个西蜀,就这样死掉,未免太让人不甘心了。

    突然脸上一阵温热,我心头一紧挣扎着向白虎喊道:“白虎大哥嘴下留人!别吃我,我的肉比那焦炭木头还难吃!”

    白虎歪着脑袋盯着我瞧了几眼,又向我伸出了它的舌头。此时忽然有脚步声走近,我听到了慕凌天的声音。

    “小白过来。”

    慕凌天轻轻一句呼唤,这只白虎便乖乖的收回了它伸到一半的舌头,走到慕凌天的脚边坐下。我吐出一口气瘫躺在地上,瞥过头气恼的看着似笑非笑的慕凌天问他:“你是不是早就故意躲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他扬起一边嘴角笑道:“没有我的命令小白从不伤人。”

    我望着天,为自己落魄的样子辩解:“将军!它是不会伤人但它会吓人,有时候这吓人比伤人更可怕。”

    慕凌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到我撇过头去看他,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躺在地上不凉吗,还不起来用早食。”

    “是—将军大人。”

    我磨磨蹭蹭的起身,拍打掉身上沾上的灰土,在心中安慰自己:其他事情可以不努力,但用食这件事可不行,不吃饱喝足我哪来的力气面对这慕府的重重惊吓?

    不过慕凌天说的还真对,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我和慕小白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功的从小白的食物变为小白的朋友。

    其实这只白虎看着凶猛,实则温顺听话。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慕凌天,他总有让你意想不到的能力。

    用过早食,为了同小白玩,我不顾慕凌天的嫌弃,厚着脸皮钻进了他的书房。

    小白可能是待在书房中无聊极了,一看见我就高兴的向我扑过来。至于慕凌天,进门的时候他正专注的看书,并没有理会我。

    “小白也是白虎军吗?”我好奇的问慕凌天。

    慕凌天听到我提白虎军时身子颤动了一下,眼神却依旧停留在兵书上:“不是。”

    我继续问:“那平日在府中我怎么从未见过它?”

    “它习惯跟我待在营地。”

    小白似乎听到我们在议论它,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慕凌天,然后起身卧坐在慕凌天身旁。

    我追到小白身边,蹲下身抚摸它那柔顺松软的白毛,抬头问慕凌天:“那为何要带它回府啊?”

    慕凌天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兵书,转过头注视着我。他的眼眸很好看。当初,我也是被他这双似星如月的眸子所吸引,毫无理由的选择相信他。这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眸比以往多了些伤郁。然后他低下头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庞问我:“红鸢,你想听听白虎军的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

    慕凌天望向远处陷入回忆道:“白虎军虽然是我所创,可我所拥有的第一只白虎却是因为我爹。我们慕家三代单传,我爹从三岁起就在祖父的教导下学习骑射兵法,五岁起跟着祖父住军营四处征战,十岁的时候熟读兵书箭无虚发,到了十二岁已经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所以,他自小到大一直都是慕家的骄傲。爹在一次赶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公白虎正守着一只肚大奄奄一息的母虎,爹身边的人都觉得白虎意味祥瑞,并且机会难得,若爹能杀死白虎并剥下它的皮做成战衣,那在战场上自然能所向披靡。可爹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靠猛兽的皮毛取胜对慕家来说是种耻辱,所以他不但没杀死白虎,还命人将它带了回去好生救治。后来这只白虎生下五只白虎。就在白虎生产的那一天,娘也因生我而死。所以,我自小同白虎一起长大,爹训练我如何带兵打仗,我便训练白虎如何攻击敌人。我十岁那年开始随爹上战场,便将白虎组成白虎军带入了军营,之后它们便一直跟着我浴血奋战。”

    慕凌天第一次亲口说他的往事,我听的入迷,不自觉的追问他:“那小白呢?它为什么不是白虎军?”

    “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慕凌天摸摸我的头,又拿起兵书去看。我虽然好奇,但已经习惯了他随时沉默的性子,便也不再追问。

    我知道,若他不想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就这样,我们两人一虎悠哉的耗尽了一个晨日。

    因为用午食的时候,曾和慕凌天约好出府玩,所以还没午睡我就兴致冲冲地翻开衣箱,从里面拿出了好些衣服择选。在一件件的试过一遍后,累倒在床上感叹:“衣到用时方恨少啊。”

    月儿看不下去,拿起一件绛紫色的衣袍递给我道:“我看姑娘穿这件就好!”

    我撇了一眼,摇了摇头拒绝:“这件已经穿过了。”

    月儿又拿起一件素白色的衣袍递给我:“这件似乎没穿过,姑娘看?”

    我继续摇头:“这件正是因为不好看我才没穿过。”

    月儿在衣服堆中挑选了一会,拿出一件枣红色的衣袍:“这件不仅没穿过而且好看。”

    我看了一眼扭过头表示拒绝。

    月儿坐在我身边:“姑娘平时从不在乎这些,今日是怎么了?”

    我苦着一张脸看向月儿:“难道我就没有正黄色的衣服吗?”

    月儿初时不解,继而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声,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我看了许久:“原来姑娘是因为这个。咱们西蜀人擅行兵打仗,且以军事力量为生存之法,所以为了行战斗之便,服饰便尚赤黑两色。后来咱们与南莒国交好后,这两国间的商人便常常来回做生意,又因那南莒国尚黄青蓝紫白五色,咱们西蜀才渐渐沾染了穿其他五色服饰的风气,但像乌孙公主所用的正色也只有皇室贵族才可以穿。”

    我最后还是穿上了那件枣红色的袍子。但令我疑惑的是,西蜀国既然曾以军事立国,很多贵族又是因军功受封,为何这些王公贵族还是要同平民百姓明确划分高低贵贱?取之百姓却又不受之百姓,实在让人费解。

    不过一件衣服并没有影响到我出府游玩的乐趣。我梳妆打扮好后去找慕凌天,却在慕凌天的身边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衣少年。

    慕凌天看到我进来,面上有一丝笑意,对黑衣男子说道:“她就是红鸢。”

    黑衣男子对我上下审视了一番,行揖礼道:“红鸢姑娘好。”

    我对男子笑着回礼,问慕凌天道:“这位是?”

    “我叫卫鞅,是将军的副将。”男子抢在慕凌天前向我解释。

    妙云端着茶杯进来和卫鞅双目对视后惊惶失色,手中的茶盘忽得掉落,茶壶摔碎在地上,茶渍飞溅在她的裙摆。妙云回过神急忙蹲到地上去捡,我本欲上前帮她,却被卫鞅抢先一步。

    这妙云向来也是稳重之人,怎得见了卫鞅如此惊慌?再看看卫鞅,虽然身材魁梧高大,但容貌也算生的不错,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能让妙云都慌了神,恐怕这两人之间定有什么故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偷瞄向两人,妙云还在低着头捡碎片,卫鞅表面上是在帮妙云,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妙云身上。“咳”,我饶有趣味的看得起劲,却被慕凌天的咳声打断。

    妙云将碎片都捡起,端起茶盘步履匆匆的离开,直到妙云的身影消失,卫鞅还一直盯着她离开的痕迹。

    这次换我忍不住“咳”了一声。

    卫鞅察觉到自己的行为,赧然一笑站回到慕凌天身旁。

    看到这么一个高大的汉子也会有羞怯之感,心中实在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妥,只好强忍笑意。面皮忍得难受,试着转移话题:“慕大将军,我们可以出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