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原罪

    “凶手给出的合理,即不合理!”
    “黄德武一案,凶手给出的解释是,他是在船上被抛尸溺死,山顶如果没有弹射工具不可能实现这一点;金项明一案,凶手给出的解释是,金项明是被指使拿走的公司资料,并且死亡时间是在接完电话之后。”
    “那么最后,反推蒋魁龙一案……凶手给出的解释是,男性从安全步梯进入顶楼门,通过绳索工具等将行李箱转移到房间内。”
    “如果是不合理的,那么真相就是……唯一出入到该房间的嫌疑人汤静容!”
    过了半个小时。
    “该死的,我已经看过几十遍了,头晕眼花得不行,都没发现行李箱是哪来的!”
    “不行了,我要疯了!”
    梁立辉紧蹙眉头,喊道“不要急躁,保持冷静,并集中注意力!”
    “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会变魔术?”董妍抓扯着头,眼睛简直就跟要炸裂一样,“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要脱发谢顶不成!”
    大厅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3月31日当天下午14点后入住酒店的所有客人,但没有人的行李箱是黄褐色的。
    而且该房间楼层的摄像头也没有记录下可疑箱子进出。
    “天啊,一想起我要变成没人要的老尼姑,我就……”
    “你就什么?”
    “欲哭无泪啊……我还没收回分子钱,气死我了,”董妍跺脚道,“老大,你不知道这几年我送出去的红包有多少,没个五万我自己都不信!”
    梁立辉面无表情地说“拉回到15点47分。”
    摄影头记录到嫌疑人汤静容进酒店办理入住的一幕,她的行李箱是大型号的银色旅行箱。
    “停,别动!”
    “怎么了?”董妍诧异地问道。
    视频时间定格在3月31日下午15点51分36秒。
    此时,汤静容接到房卡后转身提起行李箱上了一个阶梯。
    “快,拉到4月1日13点58分!”
    当看到视频监控下汤静容的动作后,梁立辉顿时笑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摆脱不了尾巴这一破绽!”
    与此同时,在郊区宾馆三楼右侧的房间内,几个中年人仍然跪在地上,而床头柜的上面放置着一台手机,指示灯在有规律的亮起,节奏如同心跳一般。
    苏云泉缓缓拉开了窗帘的一角,雨滴模糊了视线,一根香烟夹在两指之间……
    “我和爸爸决定离婚……离了婚,彻底划清界限,就不会连累你们了……”一个女人当着姐弟俩的面颤颤巍巍地说道。
    随后,她的泪水像决堤一样在干裂的土地上涌出。
    而男孩则伸手为她拭去苦难的眼泪。
    第二天,正在上小学的男孩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的班长和少先队大队长职务都被罢免,被迫公开表态与自己的父母划清界限。
    场上的同学们目光鄙夷,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我……我……”男孩颤抖着声音,几度哽咽,“以我的父母……为耻!”
    升旗台下一片掌声格外刺耳,男孩的心中仿佛有一样珍贵的东西刹那间崩碎了。
    男孩父母离婚后的第二天。
    “好……”她的丈夫在狱中病死前只说了一个字,终究撑不过严寒的冬天。
    男孩的母亲险些遭受同样的下场。在熬过了劳改、孤寂和疾病后,这个瘦弱但坚忍的女人还是被她可能带给家庭的不幸催垮了。
    她衣衫褴褛,疯疯癫癫,时哭时笑,最后一头扎进了幽深的枯井当中……
    “走资本的畜生,这样就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看到这一幕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他被姐姐拽得紧紧得,生怕吵醒了周围的看客。
    过了几年,男孩的初长成,颇为英俊,然而却更遭人厌恨。
    “那个放牛的又来偷听我们上课了。”
    “黄三狗,他不是你们家的邻居吗?”
    “谁他妈认识这种贱民?”
    在晚上,男孩住在牛棚里就像古代凿壁借光的匡衡一样,借着微弱的烛火勤勤恳恳地读着手抄本。
    一句“知识改变命运”的话让男孩深信不疑。
    在初中的农村劳动中,这个瘦小的男孩表现出比大学生还大的干劲。
    “唯有付出更大的代价,我才能获得谅解……”男孩紧咬牙关挑着装满粪便的桶。
    父母的“罪行”成为了他身上背负的“原罪”。
    家庭背景带给男孩的是一个“被用了火烙上的,再也不能刮去”的“贱民印记”!
    可惜人们仍以他为某种子弟,并非就能如期待那样脱清干系。
    没过几天,男孩收到了一封书信。
    他的姐姐被人架着游街羞辱,禁不住跳湖自杀了……
    一年后,风风火火的运动到了尾声。
    有人推荐男孩去当工农兵学员,也就是上专科大学,因为他是村里最有学识的青年,满腹经纶。
    结果,却被一张表踢了回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不予录取”。
    男孩终于明白,无论他怎么努力,他永远也无法摆脱家庭出身,或者说身上流淌的血。如果是黑色肮脏的,那么一代人的努力是洗刷不掉的……
    当真正变革来临时,男孩却心灰意冷。
    他实在不相信这种出身烙印会改变,事实上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这既是一种歧视,也是一种隐藏在大树根部绝对的约束力。
    当出生、上学、就业等也变成一种资本时,像他这样的人是多么的无助。
    他嘲讽资本凌驾在人的头上,主宰着一切!
    所以年纪才15岁的他毅然选择离开了村庄,到处谋生,做过学徒,打过黑工,浑浑噩噩,最后偷渡到国外……
    暴雨仍然在窗外肆虐着,苏云泉被突如其来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泉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还行。”
    “很高兴你能如约而至,真是让我感到一阵痛快!”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在金三角呢?”
    “不好意思,”男人顿了顿说,“你带了多少人,从那过的边境口,我都清清楚楚。”
    “对了,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吧?”
    “当然,死人的东西我可没有兴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人在哪了吧?”
    “别着急,你派人把东西送到这个地址……”男人说,“记住,只能一个人去,千万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
    一阵忙音过后,苏云泉呢喃道“没想到,当年还有个漏网之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