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娆娆

    御景一号公馆,二楼。
    景淮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慵懒的靠着沙发背,长指托着高脚杯的底座,杯中的红色液体随着男人醒酒的动作轻轻摇晃。
    天幕中的星子放空了男人沉沉的眸子,提醒着男人那个眸子比星子还亮的少女找不到了。
    “叮咚—”提示音响起。
    景淮捞过在沙发上被冷落的手机,这是查他宝宝的人汇报的提示音。
    [主子,夫人未追踪到,但夫人地址范围缩小到京市,我们的人见到过长相如夫人的一个女人,但被发现跟丢了。]
    “京市——”华丽的嗓音沉沉的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三分找不到人的焦躁和三分范围有了缩小的愉悦,还有四分即将见到他的娆娆的彷徨。
    [二十血鞭]
    [是,主子]
    [明天与京市两个重要合作商的商业会见,我亲自去]吩咐完徐景徐特助。
    男人起身,颀长的身子静静的站着,定格窗外的夜,让人平添几分心疼。
    喝完红酒,迷迷糊糊的进了客卧,被子随便一裹,脸埋进被中,蜷缩着身子,倒在床上入眠。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知道了娆娆的行踪,潜意识里就想让自己醉一场,下意识逃避着还没有找到他的娆娆的现实,像懵懵懂懂求安慰的幼兽,让人母爱泛滥。
    风吹云散,上弦月溢。
    今夜又梦回到初见他的娆娆的那一年了。
    十八岁就笑起来要命的姬娆手里拿着传单,从景淮的角度看去,少女坐在户外商用摆摊的太阳伞下面,长腿曲起,一手拿着传单,手肘撑在腿上,拿着传单当扇子,吹起几缕勾缠在耳边的发丝,饱满光洁的额头沁着几滴薄汗,白的让人一眼就瞧见,一身月白色便装穿在身上英气逼人。
    白嫩明媚好看的小模样让人稀罕,让人想占为己有。
    “先生,拿个防诈骗传单吧”少女脆脆的嗓音碎了一地,入了景淮的耳,浸入心尖,让景淮下意识的想,如果压着她,会不会娇娇的哭?
    “主子,现在回御景公馆还是回公司?”司机老徐问道。
    良久,没能听到主子的吩咐,老徐回首看去。
    顺着主子的视线,定格在少女甜的要命的梨涡上。
    “这小姑娘真好看”老徐下意识说出来。
    “你也这么认为?”景淮嗓音可见的愉悦的问道,又好像没指望老徐应声。
    “她是我的,当然好看。”景淮默默看着少女的脊背,嗓音轻的只有自己听得见。
    “今天下午三点之前,给我她的所有。”未等老徐应声,男人继续道。
    “好了,回公司吧。”
    梦境一转。
    “娆娆,喝点粥好不好?”景淮哀求。
    “放我走。”姬娆腮骨消瘦,说话声音轻轻的没有力气,自始至终重复着这一句。
    这是景淮囚禁姬娆的第三个月。
    “好,你把身体养好的时候我就放你走。”
    即便姬娆绝食逼他放她走,他也可以给她打营养针,但是长时间打营养针,他是真的怕她就这么消瘦下去,她的健康和他对她的偏执欲的症状相比,她的健康更重要。
    在遇见姬娆之前,景淮从没有过想囚禁一个人在身边的想法,遇见姬娆之后,他囚禁了姬娆,和姬娆相处的三个月时间里,他知道,自己病了,且病情在加重。
    心理医生说,这是偏执症。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和他说,你会对一个女孩产生偏执症,他会当笑话听的,可是,短短三个月,他却对这个女孩有了执念。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他只知道他放不开她,一想到他的身边再也没有这么个人了,心情竟然焦躁,烦气,这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从没有过,也对,他过去的二十年全部都是学习和文件,还有撑起整个景家的任务,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平静枯燥的,没遇见姬娆之前,他不觉得生活是枯燥无味的,是明媚张扬的姬娆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知道,原来人生还有这种活法,原来他的生活这么枯燥。
    心理医生说他的病情很严重,已经有暴躁症的倾向了。
    说是囚禁娆娆,可他没限制她的行踪,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只不过住处换成了御景公馆而已,只不过他去公司带着娆娆而已。
    过去囚禁姬娆的三个月里,娆娆并没有怎么反抗,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可是最近一星期了,娆娆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执意要离开他。
    想到娆娆要离开他,他的内心竟然升起一股恐慌和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面对姬娆的绝食离开,景淮宁愿自己就这么病下去,也不想他的娆娆因为要离开他而就这样消瘦下去。
    放她走,起码还能知道,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她这个人在,他也满足了。
    只不过,真的能放她离开吗?不会的,他放不下,至少现在是放不下的。
    景淮眉眼柔和的看着姬娆,骨节分明的手托过碗底,一勺一勺的喂进姬娆嘴中。
    [娆娆,我不会放你走的]景淮看着眉眼精致的少女,心里道。
    大脑快速的想着计策,打算采用缓兵之计。
    可是一直拖着,这样骗娆娆,娆娆会不会就不相信他了?
    让娆娆怀上他们的孩子好不好?这样她就不忍心离开了。
    可是十八岁,他的娆娆还那么小,生宝宝那么疼,娆娆会受不住的。
    放娆娆离开,偷偷监视不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等时机成熟再出现吗?
    为了姬娆,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既不想娆娆这样绝食反抗他,又不想娆娆彻底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只是毕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情,他也有些无措,面对成堆的商业文件他在行,可是对待娆娆和感情,他不知道怎么做。
    景淮一直拖着。
    在姬娆看来,景淮是言出必行的。
    从那天开始,御景公馆的佣人开始默默收拾行李箱,麻痹姬娆的认知。
    只是,聪明如姬娆,清晰的认知到,好像红外线防御系统改进了,景淮是在拖延,她的事情有些急,等不了了,反正她会回来的,早晚的问题而已。
    那时的姬娆,对景淮一开始的不反抗,不过是对他有兴趣而已,但也仅仅是有些兴趣。
    那时的姬娆并没有把景淮特别放在心上,也并不是特别信任景淮,所以也没有告诉景淮她要去办事情还会回来,依景淮对她的偏执欲,估计她说了他也不相信,依旧会认为她要离开。
    景淮之于她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毕竟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对景淮用情到那么深,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景淮也不会变成她重要的人,除去对家人外,她其实是个冷清的人,她不认为自己必须要将行踪报告给景淮。
    当然,要说没感情那也不对,她对他有兴趣,她把景淮归为旅途中有眼缘的过客。
    两个人都没有谈感情的事情,一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一个没往感情这方面想,一切都归为兴趣使然。
    于是,一个囚禁,一个兴趣使然的半推半就被囚禁。
    景淮依旧一直拖着,只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
    某天早晨,天还没白,景淮照样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嘴角带笑。
    入目的大床空无一人,白色的床单平整干净,被子有棱有角,只是,人不在了。
    浴室没人。
    更衣室没人,月白色的衣服少了几件。
    宝宝那个月白色的包也不见了。
    一切只有静。
    景淮嘴角的笑消失,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他的宝宝走了,不要他了。
    不过须臾,男人的眼尾红了,虽然仅仅接触了三个月,但是他就是知道,以宝宝的能耐,他的人不会看见宝宝是如何走的,甚至都不知道宝宝走了。
    和景淮预见的一样,五年了,还没有找到他的娆娆。
    “娆娆,你连句话也不给我留下就走了。”景淮突然醒来,平日里内敛深沉的眸子带着茫然和不安,显然还没有从梦境里回过神。
    手机显示三点,距天泛白还早,但景淮却没能入眠。
    大脑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曾经囚禁姬娆的日子,大概是他最满足的时候了。
    他的娆娆喜欢月白色,月白色的背包,月白色的鞋子,月白色的匕首柄,月白色的卫衣,
    还有月白色的内内,他洗过。
    他的娆娆喜欢用褶皱纸,细铁丝,透明环保袋做手工花,小手那么纤细,小巧好看,花也好看。
    他的娆娆脚趾也白嫩好看。
    他的娆娆喜欢草莓和带着白丝的柚子。
    他的娆娆的耳后是敏感的地方,他试过。
    他的娆娆小腰很细,腰窝很性感。
    他的娆娆喜欢不二家的糖,喜欢劲仔小鱼,喜欢蜜枣粽子,喜欢白菜馅蘸醋的饺子,喜欢蒸苹果,喜欢炸蘑菇。
    他的娆娆手上有茧。
    他的娆娆没有安全感,总是蜷缩着,面对着墙睡觉。
    他的娆娆是个颜控,买东西先看包装好不好看,好吃的但不好看的包装,也会不要。
    他的娆娆发信息说安安的时候不带句号。
    他的娆娆……
    是他的大宝贝。
    关于姬娆的小碎片,景淮记得乱却全。
    [娆娆]
    [娆娆]
    舌尖荡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