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覆蚍蜉(二)

    (四)
    一家热闹的客栈中,云霜要了一间上房,将鹓姬打晕,拖着她上了二层的客间。
    “醒了?”云霜冰冰凉凉的语气敲击这鹓姬的耳膜。
    她的声音却让鹓姬感到无比的安全。
    “敢问,大人是何人?”鹓姬发现浑身上下都被清理干净,并且被拥在一床温暖的被子里,身上的血液终也有了回暖再生的迹象。
    云霜看也未看她一眼,端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品着那劣等的雨后毛尖。
    “中州,九云阁,柳笙。”云霜清冷的声音仿佛让鹓姬浑身一颤。
    柳笙?柳笙!
    “柳少侠?您是女子?”鹓姬感到自己的面部都在颤抖,脸色又苍白下去,“多谢柳少侠相救。”
    “嗯。”云霜轻应,讲话的口音也改了,“你何以落魄至此?”
    她看的出来,女人衣饰华贵,就算落魄至此,也有所持多年的修养和温顺,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小姐,可是,谁会要她的命呢?
    鹓姬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将因果道出。
    (五)
    鹓姬是南州燕国人。
    丞相之女,自小贤德温顺,品质高洁。
    某天,景王出行,碰见了去礼佛的鹓姬。
    鹓姬长得与东州凰姬有八九分相似,景王以为遇上了心上故人,不顾形象让马夫停下马车,跑着去相认。
    鹓姬曾见过景王,心中也欢喜这男子,见到景王便是一阵羞赧。
    景王霎时间认出了,这并非凰姬。
    两人瞬时便尴尬了起来。
    “小女鹓姬拜见景王殿下。”
    “哼,脸倒是长得不错。”景王顿时气上心头,见鹓姬那张脸,又如何都无法发泄。
    “谢景王夸赞。”鹓姬红着脸撩起裙袍,缓缓起身,“原谅小女暂不作陪。”
    两人一相识,便被燕国君主知晓了。
    一纸婚约打破了景王闲散的光景,被迫加入了国君的阵营。
    但是对鹓姬却是好得不行,嘘寒问暖,处处体贴,真是个好丈夫一般。
    虽然鹓姬一直是侧妃。
    (六)
    “正妃之位定是为凰姬而留。”
    “柳大人猜的不错。”
    “那你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沦落至此?”
    “柳大人且听我缓缓讲来。”
    (七)
    成婚一年来,二人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且鹓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在腹中。
    直到凰姬的到来。
    东州旭国的嫡长公主——凰姬。
    她耀眼不已,她曾征战四方,所向披靡,也曾驰骋官场,地位显赫,更是美貌艳丽,双眼是金瞳,惊才艳艳,多少男子趋之若鹜。
    这是鹓姬所做不到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人,只能依赖自己夫君。
    那一日,全府上下,都慌张不已。
    鹓姬跌跌撞撞地想去看看情况,顶着大肚子,却被一个俾子撞倒了,她,早产了。
    可是只有一个稳婆和两三个俾子侍候。
    对于身体娇弱的鹓姬,这些人手终是太少,孩子在她阵阵哀哭中流掉了。
    后来,她才知道,凰姬来了,并且带着一身伤从洛河顺流而下,被景王救下。
    全府上下都在为这位尊贵的客人、景王的心上人而忙碌,根本没有人手给鹓姬接生。
    景王并未道明,他害怕凰姬误会他心有所属。
    在景王的精心照顾下,凰姬一日日好起来,两人相对多时,日久生情,两国同庆,旭国也愿意和燕国互通有无,两国结好。
    鹓姬一天一天憔悴下去,景王将她关在侧院,不允许她出院一步。
    鹓姬实在是憋不住,想在后湖逛逛,却撞在了凰姬身上,两人看清对方脸时,皆是一惊。
    凰姬不多话,只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后来凰姬亲手撕毁了那一纸婚书,离开了燕国。
    被景王知晓缘故。
    他一步步把鹓姬逼到墙角,给了她一耳光,掐住她的脖子,双眼里是凶光。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剜去了她的膝盖,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无能的在一边打颤,她疼的要死要活,双眼失焦。
    惨叫得嗓子嘶哑。
    他把她抑在卧榻,亲手将她的双眼剜下,附在她耳边恶鬼耳语一般“你就是眼睛不好看,我的好侧王妃。”
    她伸手拽住景王房里的一块锦布,一拉扯,摸摸索索,里头是一块温热的玉石。
    她以前听闻景王府里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玉的名字叫乱苍。
    她狠狠将其攥在手中,她想,若是能活下来,她要这个男人痛失一切。
    后来,鹓姬被定下毁坏两国邦交的罪名遣送至北塞。
    被一个好心人捡回,供在屋内,结果一群疆匪洗劫了整个客栈,却唯独不曾发现她。
    她睡在柴房里坐以待毙。
    后来的后来,云霜就出现了。
    (八)
    云霜低了低头,差些睡着,慵懒道“陈词滥调。”
    鹓姬侧了侧身,嘴角一抹浅笑安然而露。
    “你叫什么?”云霜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鹓姬。
    “鹓姬,他们都叫我鹓姬。”鹓姬回答道,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激动。
    (九)
    一朝深情付错,竟是断送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