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群架自然是没打起来的，被很快回来的两个老头阻止了。
一群散仙本就形合神散，没了靶心，瞬间一哄而散。
司建避免了一场群殴，大松一口气，追着天师老头求安慰受伤的小心灵。
天师老头此时却正陷入了一种十分莫名其妙就降临的旖旎氛围里，无暇分身理他。
“夏兄，这是我儿子段玉。你瞧瞧，模样不差吧，这小子炼丹布阵占卜传道样样精通，就是还没娶上媳妇。”
他和夏薇薇正要过招，被段灐和夏铭一人一边拦住了，他爹顺势就给介绍。
夏铭大概觉得人家都介绍后辈了，自己也得礼尚往来。
于是他也把夏薇薇推出来。
“令郎确是一表人才啊，这是我小孙女薇薇，天赋是她这辈数一数二的，小小年纪就成就了仙身，倒是也还没嫁人呢。”
实际上是重重重……孙女来着，他没好意思说。
毕竟成了仙的人，像他这样忙着传宗接代的少之又少，大多完全脱离了家族，断绝尘缘，独来独往。
段灐难得添了几分热情，给夏薇薇一阵猛夸。
“薇薇啊，真不错，瞧着就不像寻常女娃，这英气利落的劲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呦，本命仙器居然是剑呐，了不起！我看根本不用打，段玉可比不上你。”
夏薇薇的脸十分显见地红了红，眼神似不经意地扫过天师老头的脸。
若画五还醒着，大概会呸老头几脸，大骂他一把老木头还装嫩骗无知少女。
段灐本无心之举，倒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忙给儿子使眼色，又拖走了夏铭。
“走走走，咱们去切磋切磋，让年轻人自己玩去。”
有些郁结在胸的闷气略略散了散。
天师老头，也就是段玉。
那张可能在画五看来假模假式，但在别人眼里却很俊朗温和的脸笑了笑。
“那我带你去看看灵泉。”
夏薇薇矜持地点了点头，两人并排向雪山走去。
旁观这一幕的唐一逸“……”
实际上，夏薇薇之所以脸红，一来是觉得自己过于冲动，未分清敌友就上去挑战；再来是老天师夸过头了，不惜贬低自己儿子来捧高她，令她十分汗颜。
“你比我强。”
她这句话让天师老头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令尊，说你比不上我。但其实，你比我强。”
夏薇薇停下脚步，正色道，“先前是我的错，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找你们麻烦。我给你道歉。”
她的声音略偏中性，清淡中带点哑。
老头听着，不小心走了神。
也就没仔细深思这话的其他意味，只不在意地摆摆手。
灵泉就在离山脚不远，一个不甚显眼的地方。
那里比较清静。
不料他们到了灵泉边，已经有不少散仙在那里了，正围着泉水惊叹。
野茉莉此时变成了一株小幼苗，幸福地浸在泉水中……
司建也早一改先前的委屈弱小，很有头脑地在维持秩序，还支使着云怀青帮他干活。
“想要灵泉水，都拿珍稀材料来！！！”
“无烬！好东西！去去去，给他打一碗。”
“九天云霞？什么玩意儿？你当我傻吗，滚滚滚……”
谁让他那么机智，当初布下泉水的时候，强烈建议老天师多加一个阵。
有能力之人才能配上这泉水嘛。
自然，此刻有奇珍异宝的，也配的上了。
天师老头的俊脸黑了黑。
好好的一个俘获少女芳心的地方，就这么被司建破坏了。
他本想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的阵法造诣，再来一个珍泉赠美女，不定今天过后，媳妇就有了。
谁知道……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徒儿，给夏姑娘打点泉水来，多打一点。”
言罢，递上从画五那里拿回来的乾坤壶。
云怀青……
司建……
好在夏薇薇有见识，知道这是个能把这个泉水整个收了的仙器，忙取了自己平时用的壶来。
“用这个就行了。无功不受禄，我拿这个换。”
又从怀里取出一块精石，一种铸剑成功率极高的材料。
司建自然笑纳了。
天师老头倒也没阻止，心里默默地把它安排了。
就用它为云怀青铸一把剑吧，作为将来的本命仙器也不错。
“夏姑娘大方~”司建赞一声。
“多谢夏姑娘。”天师老头也跟着道谢。
夏薇薇则抱拳，“我才要谢谢二位，我爷爷正需要精纯的灵气突破，有了这泉水，他定能成功。”
拿了泉水，她就直接告辞。
“我去看看爷爷，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便走的背影显得潇洒利落，毫无留恋，如茫茫江湖之过客。
……
天师老头这才发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另一边。
连木已经抱着画五，走到了画五亲手种下的那片果园。
花香果香窜入鼻喉，他周身缠绕的戾气才被驱散了些。
云怀青跟那株茉莉本想来看看她的，被他戾气所慑，选择了暂时退避。
他可是走进过那扇门的人呀。
曾经，他生命里只有“修仙”两个字。
与人相识，相知，结伴，离别，相聚……
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此前从未与他有关。
他就像这世界的旁观者。
画五是唯一一个与他相交的人。
他将画五放在一颗梨树下，让她靠着树干，自己则坐在她身旁。
他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画面。
金发少女靠着树干，望向天空的眸中，盛满失落。
“朋友们都不在了。”
他坐在她身旁，手指远方。
“他们还在，就藏在茫茫人潮中。你闻，空气里也有他们的气味。”
“为什么人会死？”
他看她一眼，促狭地笑，“我所知的是，你画出了他们。”
少女沉默很久，才说“我只是画出了我的梦。”
她又问，“你也会死吗？”
他叹息，却不忍骗她“会。”
“可以不死吗？我怕我会像认不出他们一样，也认不出你。”
“不可以的吧。”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放心好了，下一世，下下一世，无论轮回多少世……我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