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别离

    贺晚珺又同苏芸叙了会儿子话,渐渐谈到之前侍候贺晚珺的清慈姑姑已经辞了工事离府。

    “之前听娘说,姑姑家中人来接她回去颐养,不知如今姑姑可好?”贺晚珺一边打探清慈的事情,一边琢磨清慈、清溪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苏芸有些讶异,“前些日子,清慈过来请辞的时候,执棋在外门偶然见过她的家人,来的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说是清慈的侄儿。”

    贺晚珺若有所思,“娘,您听说过一个名字为清溪的女子吗?年纪与清慈姑姑相当,眉目间有几分相似之处。”

    苏芸沉吟半晌,依稀记得曾经好似见过一对长相难得不是相似的双胞胎姐妹,做妹妹的那个好像名字里有个“溪”字。

    “娘让人查查吧。”苏芸留个心眼,想着之后叫了姜琴,让她找人去查一下。

    贺晚珺点头,又想起在宫里见过名为辛夷的宫女,“娘,姜姨可有姐妹?”

    “有一个妹妹,可惜十几年前失散了。”这事苏芸倒是知晓。

    “女儿在宫里见过一位宫女,名辛夷,是孟贵妃身边的婢女。”贺晚珺解释道,“那宫女长得与姜姨十分相像,只是年纪要比姜姨小一些,看着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姜姨的妹妹比她小五岁,姐妹两长相都随了她们母亲,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苏芸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听你这么一说,年纪上倒也对得上。只不过宫里的人……怕只怕是人有相似。”

    “女儿从孟贵妃宫里出来,这位辛夷宫女一路相送,言语间对女儿很是照顾,又给女儿讲了很多宫里的避讳。”贺晚珺倒是觉得那位辛夷宫女眸中清亮,言行举止很是正派,不像是有什么阴诡之心。

    苏芸听后觉得也是奇怪,珺儿聪慧,识人这方面她还是信得过的,只是皇宫后庭到底不是一般之地,那里面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也是心思玲珑百转,一言一行皆有深意。

    “过几日你便要启程前往北地,这些琐事也别多费心思,有些事自有娘来做。”苏芸温言道。

    一听说几日后的事情,贺晚珺兴致就不太高,她托着腮,叹口气,“娘平白说这些做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好生叹什么气。”苏芸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左右躲不过的事,现在多想想,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哎呀,我的娘亲呀,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您就别提这些恼人的事情了。”贺晚珺晃着苏芸的手臂,不依的撒娇。

    苏芸无奈笑着拍拍她,“好好好,快别晃了,娘不提这事可好。”

    母女二人又絮絮些体己话,才叫了众人进来。

    姜琴带着众女过来,桃灼跟在后面,拉着灵修问这问那的。灵修昨日才挨了训斥,到底晓得规矩,捡着不甚要紧的事情同她说了,听得桃灼低声惊呼,满满都是羡慕。

    贺晚珺见状同苏芸相视而笑,眼中均闪过相同的意味深长。

    “夫人,时候不早了,是否摆饭?”执棋看了眼天色,见已是晌午,又见大夫人处并未让人过去传膳,便问道。

    “去传吧,也派人同大夫人说一声,王妃的午膳在这里用了。”苏芸闻言吩咐几句。

    “王妃与侧夫人可在屋内?”屋外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

    “在呢。”执棋扬声应了,出来一看,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婢女夏荷,“夏荷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大夫人有事要交代?”

    夏荷见执棋迎出来,笑道:‘“正是替大夫人前来传话的。”

    执棋领了夏荷进屋,夏荷见了苏芸和贺晚珺便福了一福,口中道着见过王妃。

    贺晚珺笑言她不必多礼,又问了是何事。

    “大夫人说王妃不日将要远行,想来和苏夫人有不少话要说,特意备了些膳食让奴婢送来,让您放心在苏夫人这里,不必顾及那些虚礼。”夏荷笑盈盈的解释,又让人把置备的饭菜端了进来。

    “多谢大夫人体谅,还请夏荷姑娘替我谢过大夫人。”贺晚珺站起来,褪下腕间的翠玉镯子放到夏荷手中。

    夏荷见状嘴角一眼,眼尾都带着笑意,“多谢王妃赏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贺晚珺笑着点头,见执棋正要送夏荷离开,又听她说,“执棋姐姐留步,让桃灼妹妹送我出去就好。”

    执棋一听,“哟,那我可就能躲躲懒了,就麻烦桃灼妹妹送一送夏荷妹妹了。”

    桃灼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见众人都看着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上前同夏荷一道出了屋子。

    屋内众人见此自有一番思量。

    苏芸让人又添了一些菜品,“今儿个不讲那些虚礼,都坐下一起吃。”

    众女道了谢,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吃吃笑笑的好不快活。

    桃灼把夏荷送出院子,正转身回去,却被她拉住。

    夏荷打发了其他人,拽着桃灼走到一处不甚显眼的角落。

    桃灼不解其意,但是见夏荷看她的眼神十分阴鸷,不禁有些害怕。

    夏荷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番,冷哼一声,“倒也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能勾了男人的魂。”说着,抓着桃灼的手,狠狠的拧了几把。

    桃灼痛呼出声,眼泪不由自主的沁出眼角,“妹妹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不知妹妹哪里得罪了姐姐。”

    夏荷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见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心知不好再继续下去,遂在桃灼耳边气声道:“谁和你姐姐妹妹的,你给我听好,今后离少爷远一点,若是再让我发现你粘着少爷,别怪我让你在这府里消失。”

    耳边响起的声音令桃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抬头见夏荷头也不回的走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撩起袖子,低头见手臂上青紫一片,低垂的眼睛布满阴霾。

    用过午膳,贺晚珺叫过灵修,“娘,灵修女儿就留在您身边吧。这丫头到底年纪小,离不得她娘,不如留在娘身边,过两年放她出府好了。”

    苏芸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灵修,沉吟片刻,“也好,倒也不用过两年。灵修的契书在我这里,本想着今日连同执书、执画和芷荇三人的契书一起给你,这到方便我了。我这里也不缺伺候人的,明日我让灵修娘过来领人,”

    灵修脸色一白,面上有些惶恐,心里突然忐忑不安,明明可以回去见她娘,也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一股后悔之意。

    贺晚珺见苏芸已有决断,也不再多话,拉着姜琴细细的问着她这次又走了哪些地方。

    姜琴挑了些好玩的事情同她说了,听得贺晚珺一阵向往。

    “过几日小姐自然能见到京外的风光。”姜琴见贺晚珺一脸神往,好笑道。

    贺晚珺笑着摇头,“哪是您说的这么好,我这身份放在那里,到哪里都不如您来得自由自在。”

    “话不是这么说的。”姜琴正色道,“小姐要是总介意身份,觉得身份是个束缚,自然到哪里都不得快活。”

    “听听,这人出去见了些子人和事就变得会说话了啊。”执棋打趣道,“琴姐当初还在府里的时候,那叫一个锯嘴葫芦,跟她说十句,也就回你一句,那还是看在夫人面子上。”

    “哎呀,你这妮子竟然揭我的短啊,还不许人当初口笨腮拙的。”姜琴笑着作势就要打执棋的嘴。

    执棋站起来躲在苏芸的身后,冲着姜琴做了个鬼脸,逗得众人娇笑连连。

    几人笑了一会儿,就听姜琴继续说道,“小姐也别嫌姜姨唠叨,您呀,对着外人您就端着自己王妃的身份,那是矜持,到了自己这里,管那身份做什么,是能当饭吃啊,还是能当水喝啊。”

    “你姜姨这话虽然糙,但是理就是这么个理,到了哪里也别拘着自己。”苏芸听后,笑着同贺晚珺道,“你自幼聪慧,见识也不比寻常男子差,多的话,娘也不再说了,只望我女儿今后事事顺心就好。”

    听了这话,贺晚珺眼泪流了下来,扑倒苏芸怀里无声哭泣。

    苏芸见她哭得伤心,也泪流满面,却也劝着贺晚珺。

    屋内其他人见状也不有自主的红了眼圈,见二人哭的有些止不住,纷纷上前劝说,又拧了帕子敷在眼上,怕是一会儿出门不能见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了泪。执棋、执书取过帕子替二人净了面,重新补了些胭脂水粉。

    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苏芸心知贺晚珺不能再留下来了。拉着贺晚珺的手,到底又细细叮嘱一番,见她一一应了才罢休。

    贺晚珺跪在地上,向苏芸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道了声娘亲保重,就在执书执画的搀扶下离开。

    苏芸送她们出了院子,直到看不到贺晚珺的背影才郁郁寡欢的转身回去。姜琴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又陪了苏芸一会儿就离开侯府。

    贺晚珺辞别许夫人后,上了马车,靠在软椅上,神色恹恹,回了王府便发起了高烧,直到后半夜才退了烧。

    贺晚珺昏昏沉沉之间,感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一只温凉的大手拂过她的额头,竟让她觉得舒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