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我在列祖列宗面前发了誓，我没办法做……如果你恨我，你就杀了我吧。”淮阳帝知道，在洛瑶的眼里，现在他也是仇人。
当年没有福气享夫妻之情，如今反目成仇，他只能用自己的命来还给她。
慕汐颜见他如此，心情莫名变得有些烦躁。
当年她是不讨厌他的，否则也不会同意嫁给他。
可因为那件事情，她已经恨了他多年。如今他这般说，怎么好像是她弄错了一般。
“你将当年的事情再说一遍！”
淮阳帝没有拒绝这样的机会，将当初的事情又给她叙述了一遍。
当年的元灏是真的喜欢洛瑶，但是他当时并不知道接亲的队伍中混了这么多人潜入岭南，而且他是在接亲回去的路上才得到消息，说是岭南王府被袭。
他二话不说，立刻策马回去，想要阻止。
可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洛瑶就骑马抄了近路，在他前面一小段时间到了岭南王府。
而他到岭南王府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喜服，就看见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洛瑶倒在了血泊里，就在他的眼前，那一箭，抹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当时气疯了，提起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个不长眼的士兵给杀了，然后抱着洛瑶的尸体痛哭流涕。
之后他找人救了当时洛瑶的侄儿侄女，并拜托人送去了自己姐姐那里。
那时候的酉阳长公主还是个未出嫁的公主，为了让元惜元淮名正言顺，她才找元灏商量，最终嫁给了一个马上就要病死的书生。
成婚没多久她就传出怀孕的消息，紧接着便有了一对双胞胎，而书生也在之后离世。
元惜元淮终于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但是酉阳长公主的名声却再也没有了。
而元灏也是因为此事和父皇闹翻，最终夺取了皇位，成为了皇上。那时候他认为成为皇上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至少他成为皇上，洛瑶的一双侄儿侄女就不会再出事情。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之后他不许任何人去岭南王府，但是却在岭南王府后修建了墓碑，只是不能刻字，所以是无名冢。
慕汐颜没想到元灏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心里一度软了下来，可她还是恨，恨元灏当初没有及时发现，也恨他没有及时告诉自己。
“你早就知道你父皇与我父王不和，对我父王起了杀心，可你却没有跟我说。你将我从岭南王府接走三日，我不信这三日里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慕汐颜恨恨地看着他。
元灏低下头去，“是得到了一些，但我……”
“但你怕我知道，怕我回去，所以你袖手旁观！”
“我以为岭南王可以抵抗……”
他当时以为只是潜入的几个人，可没想到父皇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围剿岭南王府。
而且他一开始是想保护洛瑶的，他知道给洛瑶说了之后她立马就会返回王府，那样实在太危险了。可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年轻，他没想过如果岭南王府覆灭了，父皇同样会杀了洛瑶以绝后患。
“你以为！你以为！因为你的你以为，整个岭南王府的人都死光了！”慕汐颜怒气冲冲，狠狠地推了一把桌子。
那么重的木桌在她的推动下竟然撞在了元灏的身上，而她身上的伤口也裂开来，血渗透了衣裳显露出来。
“你怎么了？”元灏立马看见了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平挚伤的。”慕汐颜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吗？”
“什么！平挚？”元灏忽然间觉得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么多人，怎么突然都变成了别人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人？
“怎么，你不知道？平挚不是只听你的吗？陛下。”
“……”淮阳帝胸口起伏，看着慕汐颜的伤因为动了一下就渗血这么多，心里已经猜测到她伤得有多重。
“好了，叙旧到此结束。虽然你说了这么多，可我依然要报仇。”慕汐颜目光森冷，右手直接将剑抽出剑鞘。
寒光泠泠的剑暴露在空气中，一看就锋利无比。
“如果我死了，能让你放下这段仇恨，能让你原谅我……”
淮阳帝朝侧面走了两步，看着她手中的剑，心里忽然觉得很悲凉。
“你不要觉得自己对我深情脉脉，当我以慕汐颜身份出现的时候，你不要说你对慕汐颜一点都没有动心。”慕汐颜冷笑。
而淮阳帝一愣，竟然也无法反驳。
他的确是动心了，而且是没有将她当成洛瑶的那种动心。
“你说的对。”他忽然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大局在握，他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明君，以为自己……
可到头来才发现，果然坐上了这个皇位，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淮阳帝看着她，笑容没变，但是十分苍凉。
“大仇报了，我想我不会想要记得你。一开始我觉得我不会忘了你，但我现在想忘了你，忘了这一切。报仇之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她的的确确不想就这样浪费了这老天爷给的新的一生。
若是大仇已报，她一定会和元奕好好生活，过上一世还没来得及过的人生。
“也好……”淮阳帝心里突然刺痛，却也突然放松了下来。
在慕汐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淮阳帝猛地朝她扑去，慕汐颜手中的剑直接就没入了他的腹部。
而淮阳帝在最后一刻，竟紧紧地抱住了她。
“真好，这一次，不是我抱着你感受你逐渐冰冷了……”
淮阳帝的声音小了下去，温热的血从他的腹部流出，流了慕汐颜一手，逐渐浸湿了她的衣衫。
慕汐颜愣在原地，她推了推淮阳帝，却发现他死死地抱着自己。
“当初你死的时候，我也想跟着一起死了……但是你的侄儿侄女……我得守护，否则我对不起你……”
“现在终于好了……他们也长大成人了，你也在这……”
淮阳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抱着她的手也松了，“瑶儿……希望来生……还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