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5】

    “我无话可说。”郁烟凝缓缓地抬起头,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说道。

    “呵,”唐政焱怒极反笑“你倒是坦诚!”

    郁烟凝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殿下之所以会迎娶臣妾,难道不就是为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势力吗?臣妾和臣妾的家人一定会支持殿下的!然而,臣妾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等到事成之后,求殿下能够放我离开。”

    唐政焱听到她的话,脸色变了变,怒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郁烟凝坚定地看着唐政焱,继续说道“我已经考虑得够久了,深宫孤寂,长夜漫漫,这不是我想要的!殿下何苦要让你我二人一同痛苦呢?倒不如放我自由?”

    “放你自由?”唐政焱腥红着双眼,眼中似是有一层水雾,吼道“放你自由?我看你是想和唐政珣双宿双飞吧?你就那么喜欢他么?”唐政焱动了动喉结,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就能相信,他会为了你放弃帝王之位?放弃这大好的锦绣江山?郁烟凝,你真是好骗!”

    郁烟凝淡淡地笑了,轻声说道“是啊,我就是很傻,很好骗……多年痴情错付……曾经,只要是关于你的,你说的,我都会信,但,我从来都是输了的那个!他是骗我也好,唬我也罢,我都愿意相信他,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这是我欠他的。”

    唐政焱怒到极点,然不会理会郁烟凝说了什么,他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郁烟凝的手腕,喘着粗气,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是想要报复我!他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了,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才跟他在一起的!对吧?至于,你失踪的事情,也是你们计划好的一部分!”

    郁烟凝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腕,疼得皱了皱眉,“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关政珣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你们就是故意的!”随后唐政焱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你对一个‘领养’的孩子会那么好。”

    郁烟凝不解道“这和皎皎有什么关系?”

    “那个孩子就是你和唐政珣的孽种!”这一句话,唐政焱几乎用尽了身的气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郁烟凝耳边如平地炸雷,她顿时呆若木鸡,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政焱,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在唐政焱看来却是她做贼心虚,他不无痛心地说道“烟凝,你即便是恨我入骨,你大可以打我骂我,你何苦作践自己啊?”

    郁烟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舔了舔泛白的嘴唇,“唐政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唐政焱极慢极慢地抬起手,动作温柔地覆上了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凄凉与哀痛“多美的眼睛啊,清澈得如同湖水……”

    郁烟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脸,是——云醉!

    “……政焱……不是的……”

    突然,唐政焱的眼神凌厉得如同毒蛇一般,恶狠狠地说道“皎皎带着的平安扣,那是先皇后的遗物!唐政珣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也不肯放开攥着的平安扣!如若,皎皎不是他的骨肉,唐政珣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视若生命的东西戴在一个小孩儿身上?”

    郁烟凝早已泪流满面,却拼命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政焱的眼中好似要喷出一团火似的,接着骂道“我那时就该叫人打死他,烧死他!那个窝囊废,凭什么就是嫡子的身份?而我却是庶出?我怎会让一个窝囊废处处压我一头?所有阻挡我的人,都不配活着!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跟我抢!否则,下、场、就、只、有——死!”

    郁烟凝惊愕地看着对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唐政焱。原来,自己以为的良人,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悲惨,才会始终以一副冰冷的面具示人?幼时丧母,所有以为可以亲近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害他,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不能相信,在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以为会是家的地方,只有自己,没有家人……

    郁烟凝冷冷地看着唐政焱,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如此甚好。那个位子,最适合像你这样无情的人了。你继承大统之日,便是我们离开之时。不会再有人阻碍你什么了,况且,我也不愿意,他变成你这般模样!”

    “不可能!”郁烟凝话音未落,唐政焱的声音便响起来了。他死死地抓住郁烟凝的肩膀,急迫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哀求“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把皎皎当做是自己的女儿看待,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决不会辜负你了!”

    郁烟凝冰凉的手将唐政焱的手拨下,“我的心,早在你选择救下童晚碧的时候就死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嫁人了!”

    郁烟凝淡淡地说道“是啊,童晚碧嫁人了,王府里又来了个叶慧心,殿下您会有千千万万的女人,不止烟凝一个。但是,政珣他只有我。”

    唐政焱攥紧了袖中的拳头,一言不发,深深地看了郁烟凝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烟凝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在膝间,肩膀不住得在颤抖……

    书房中。

    唐政焱坐在案前,望着宣纸上的字出神,那白纸上写满了“郁烟凝”三个字,唐政焱皱了皱眉,扔掉手中的狼毫,将宣纸团作一团,刚想要扔出去,却还是放下了,缓缓地将纸团展开,指尖抚上那三个字,郁烟凝,早知道我会对你用情至此,我就不该像从前一样伤你的心!现在连你也叫我放手了,可是,我早放不下了啊……

    吴王府偏院。

    叶慧心一手托着自己的后腰,一手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焦急地看向红儿,问道“父亲怎么说的?”红儿神色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老爷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的日子就凭自个儿了。您若是诞下了小皇孙,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一位小公主,也是您的命……”

    只听得一阵“劈里啪啦”,叶慧心将桌边的茶杯茶壶部扫落在地。怒火使得她的脸都扭曲了,她厉声哭骂道“他也配做人父亲?他的眼里就只有王氏和他的那个宝贝儿子,哪里有我半分地位?我嫁给吴王殿下,难道没有给他带来好处么?那个时候他怎么不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种的别跟着我沾光啊!如今,我在王府的地位不稳,他见我不能给他挣下什么了,便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了么?”

    “娘娘……老爷也是心疼娘娘的……”红儿这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放屁!”叶慧心大骂道“等我诞下了皇孙,我要所有欺负过我的人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认罪!”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道“好儿子!母亲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是个皇孙啊!等你出生了,就是咱们母子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糕点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却不想突然摔到在地,手中的糕点部散落在地。叶慧心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这一幕更是怒极攻心,快步上前,扬手便是一巴掌,大骂道“蠢货!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真是废物!红儿,这样的人也不用留在我院子里了,把她发卖出去!”

    小丫鬟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哀求道“娘娘饶了我吧!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鬟一边磕头,一边低声哭道“娘娘!奴婢的嫂嫂生了六胎才生了儿子,金贵的很,家里穷,请不起人,我娘硬是叫我向管家求情回去伺候,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两面忙活着,这才一时之间慌了神,奴婢知道自己错了,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不要把我发卖出去,呜呜呜……”不等她说完,红儿便一脸不耐烦的将她拉起来,大声斥责道“混账东西!你是瞎了狗眼吗?没见到娘娘正烦心呢,还敢在这里聒噪!还不快赶紧给我滚下去!”

    正推搡之间,叶慧心突然出声道“等等!”红儿不解地看向叶慧心,叶慧心换上了一副笑容,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丫鬟,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娘娘,奴婢小环。”

    “小环,不错。”叶慧心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睛不经意的亮了亮,说道“你说,你的嫂子生了六胎才有了儿子,是吗?”

    小环点点头,答道“是,是,是。就因为这个,她可算是在我们家挺直了腰杆儿了,非得叫我回家照顾,奴婢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敢了。”

    叶慧心不耐的摆摆手,急忙问道“可是,她都生了那么多的女孩儿了,怎么就突然生了儿子?”

    小环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张了张嘴,却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