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皇子慕容羽

    正月十五那天,家家户户都起得很早,挂花灯,包汤圆,整理仪容,准备吃食,五道口的小巷子里总算多了些人烟,

    李慕歌被一个孩子撞到了身上,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衣领,对方猛然抬头,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元宵快乐。”

    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扑闪着,小孩儿将她拦腰抱住,怪异的桀桀发笑,吓得旁边两个在玩蹴鞠的小孩儿嚎啕大哭的跑走了。

    李慕歌敲了敲对方的脑袋:“等会儿这胡同巷子里面的人要是冲出来,我可不会站在你面前……小圆子,你母亲呢?”

    见小孩儿一直黏着自己,李慕歌揪着对方的衣领,像是撕一块牛皮糖一样,撕下来,然后扔在了一边儿。

    她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的是男子的不悦的嘀咕:“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我是他母亲,要说父亲,父亲,你可明白了,不要每次都是我来提醒你?”

    那是一张李慕歌从未见过的脸,狐狸眼,略显得阴柔尖酸,穿着一身白衣,显得有些丧气。

    李慕歌再垂头看了看黎圆那一身黑衣和那张恶鬼面具,良久思绪里才明白,这感情都是一脉传承的。

    “你到底有多少张脸?”李慕歌十分好奇,“到现在我竟也不知道你的哪张脸是真的,哪张脸是假的。”

    千衔眯着眼笑道:“真真假假,才让人更难以分辨,汤圆,过来。”

    黎圆磨磨蹭蹭挪过去,皱着眉嘀咕:“你又来,我同姐姐亲近也不行,有你这么当爹的坑儿子的么。”

    小孩儿声音虽小,却被前线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等人一走近,直接伸出一只手拧住对方肉乎乎的脸颊,阴恻恻的道:“小子,你小心被临王看到了,到时候小命不保,就算是你爹我……也救不了你。”

    黎圆瞪大了眼睛,呜呜的叫唤着,看起来实在好不可怜,李慕歌作壁上观了好一会儿,戏看够了,才大发慈悲的将人解救出来。

    李慕歌:“多日不见,你这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千衔丧着一张惨白的脸,目光还颇为幽怨:“这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不成,若是说,我想你了……”

    一把尖刀横在她的胸前。

    李慕歌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容:“不行。”

    千衔脸色一垮,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李慕歌收回刀子,慢吞吞的往外走:“你不说,我就走了,今日还有事,你要是想我了,那就去家里坐坐,那汤圆还是我昨日一起磨出来的,你要是实在想得紧了,吃上两大碗,指不定还能以解相思之情。”

    这话可真是肉麻极了,李慕歌自个儿说完,都忍不住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千衔嘴角都耷拉了下来,相当嫌弃:“瞧你这话说的,仿佛是同我有仇似的……你多久能回来?”

    李慕歌想了想,道:“正午之后吧。”

    手里还握着三皇子那比烙铁还烫手的令牌,她必然是要去走一趟觉林寺的,那寺庙不远,就在城南,往外走两个山头,

    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今日元宵,去求神拜佛吃斋饭的不少,李慕歌在其中也并不扎眼,她虽然急着将烫手山芋扔出去,却也并不急在还那一时半会儿,入了寺庙,随大众的给了香火钱,一路拜了不少佛陀,才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后院。

    僧侣的后院并没有什么人守着,只是有个洒扫的大和尚,拿着扫把一层一层的扫过去,李慕歌想着问个路,熟料那和尚一见着她,忽然就转过了身,嘴里念念有词,扫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愕然愣在原地,想着自己是否有所冒犯,耳畔便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那和尚大惊,拿着扫把就跑过去将人拦住:“两位姑娘,里面乃是僧侣的住所,烦请两位留步。”

    那两人并未看见李慕歌已经进来,说了几句多有冒犯,连忙离开了。

    李慕歌摩挲着下巴想,这可就有意思了。

    眼见着那大和尚又要倒回来扫地,她一个闪身拦在对方跟前:“师父,我来找人,您可知道等我的那人在哪儿?”

    大和尚闭口不言,正要走,李慕歌苦恼的道:“这,若是您不说,我恐怕是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了,到时候若是冒犯了其他师父,恐怕不好。”

    “你,你……”那和尚气得不行,扫把一扔,往左边一指,“那边,一路走到头。”

    这大和尚的动作看起来十分随意,简直就像是再胡乱指路,李慕歌谨慎的重复了一遍:“您确定是这边?”

    和尚来了脾气,道:“你不信,就自己找路。”

    好吧,看起来还是个有脾气的和尚。

    李慕歌暂且相信了他的话,道了声谢,往左边一拐,直走。

    也不知是不是外面香客多,这后院之中,除了刚才那大和尚,一个人都没再看见,这直走过后,是一片竹林,出了竹林,她脚步就顿住了。

    面前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悬崖,看到不底,只有两边抽了点儿新芽的枯树。

    李慕歌现在可以肯定,那大和尚就是在忽悠她,她往后倒退了两步,转身,看到个笑眯眯,穿着袈裟的老和尚。

    “施主怎么在这儿?”

    “方才问了路,有人指引我过来,只是不曾想到,这里是悬崖。”李慕歌不想自己英年早逝,便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见不到那缭绕云雾,才算安心,随后拿出令牌,“我来找人,大师可知道这令牌的主人在哪里?”

    三皇子既然会选在觉林寺,她倒是不信,这里的主持会不知道这件事。

    主持年事已高,有些老眼昏花,眯着眼睛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施主是来找这位公子的……这位公子如今正在后院禅房之中。”

    老住持指了路,又怕李慕歌找不到,不厌其烦的复述了三四遍,才道:“那位公子来了有许久了,施主还请去吧,老衲年纪大了,得慢慢走。”

    “多谢大……”师字还未出口,竹林中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地上干枯的竹叶和竹竿上青翠的叶子混作一起,李慕歌袖袍将要割脸的竹叶扫开,视线

    之中,那位穿着袈裟的主持已经缩地成寸似的走了老长一段路。

    随着对方的离开,风也停了。

    这倒像是专门来替她指路似的。

    李慕歌捏了两片竹叶,吹了一段小曲儿,慢悠悠的往对方说的地儿晃荡,走到禅房外面,总算是看到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那两人拦住她的去路:“我家主子正在里面,闲人勿进。”

    李慕歌慢吞吞的掏出令牌:“我来找人。”

    三皇子的私人令牌并没有刻上名字,只是一朵盛开的木槿花,其下的字落了一个“月”。

    月,乃是三皇子母妃娘家的姓氏。

    有了令牌,两人自然不会再拦着,李慕歌才进去,走到院中,就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方才还在同阿闲说,李姑娘可能找不着,没想到这念着念着,李姑娘就来了。”

    屋子里响起车轱辘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就被人给推了出来。

    青年着玄衣,绣麒麟暗纹,金线交杂,气质尊贵,纵然从未见过对方,李慕歌一眼也能看出对方身份。

    而推他的那人,李慕歌也熟悉。

    柳行舟!

    视线略过,李慕歌恭敬行礼:“参见殿下。”

    轮椅上的青年手虚虚一抬:“不必多礼……咳咳,坐吧,阿福,替姑娘奉茶。”

    “是。”

    旁边的小太监手脚利索的到了三杯茶,又从禅房里面取出棋盘摆在石桌上,棋盘上黑白棋子交杂,正纠缠得火热。

    “李姑娘可会下棋?”三皇子浅饮了一口茶,“这觉林寺了空大师亲自煎的茶,重金难求,姑娘这次来,可正好是赶上了。”

    顺着他的话,李慕歌非常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赞叹了句好茶,然后将令牌给递了过去:“我这次来,是来还令牌的,这下棋,我只是略懂,却不精通,柳大人同殿下这一局,我恐怕是寸步难行。”

    三皇子道了句无妨,却并未接过令牌,而是自顾自的下了一子,道:“我那妹妹,少不更事,又同我一样在娘胎里落下了病根子,在外养病多年,无人好好管教,做事没了分寸,我这做哥哥的,在这里就先对姑娘赔个不是了。”

    皇室的人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其中以三皇子慕容羽最为凸显,当初的月妃娘娘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三皇子也遗传了几分,长相秀气,柔和。

    比之看似阴柔的太子,他更能担得起“翩翩公子,清风霁月”这几个字。

    这样的人,很容易搏得旁人的好感。

    可纵然这样,李慕歌也不敢真的让一个皇子,连忙起身:“臣惶恐。”

    “你这是做什么。”三皇子忍俊不禁,“我这和你道歉,你怎么……罢了,若是汝阳再来找你麻烦,你直接同我说就是,管教妹妹这点儿权力,我还是有的。”

    李慕歌垂眸道:“汝阳公主并未做出什么出阁之事……更何况,臣以后恐怕和公主也碰不上什么面了。”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