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雨欲来

    “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朝阳已经升起,自从上次醒来的那天粮科押司遣人过来传话后,到现在再也没有出现在楚舒的周围;而经过了半月有余的休养生息,他现在早已经完好如初;

    加上早晨偶尔的锻炼,身体比之以前要更好一些。

    此时和往常一样,楚舒在后院厢房内读着《论语.为政篇》;身侧便是一面书架,打磨上漆后显得光亮;书架的格子里叠放着百八十卷书,大部分是楚祖翁收集留下的,有九经三传以及一些经传的注疏,甚至还有十余卷罕见孤本。

    手边的书桌上文房四宝也是透着清贵,墨、砚俱是开蒙后祖翁送给他的。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多看少说,了解到楚家经过曾祖经商管理家产,后世子弟袭承祖业;

    现在在公安县主要做粮食生意,甚至江陵府中都有楚家的铺子;除了粮食生意以外,公安县城里还有两家药材铺子和一家客栈酒肆。

    吃喝住行,楚家就占了三样。

    难怪粮科押司会遣人来传话,想必是有着打秋风的心思。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楚父就遣了管家过来:“郎君,大郎叫你该过早了。”说完躬身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回话。

    (过早:吃早餐,湖北等地的俗语;最早出现在清道光年间,这里就沿用过来了。)

    ”有劳,这就过去。“楚舒见状点头回礼,说完后就朝着前厅走去。

    宋时的很多吃食其实一直流传到后世千年,比如”角子”(饺子)、“索饼”(面条)、“焦碱水锥”(炸元宵)、“浮团子”(汤圆)等等;这些食物在宋时就已经有了。

    而南北差异,南方吃食更是精致些许。

    楚父见到楚舒坐在桌前,很有胃口的吃着这些早食,嘴角亦是上扬,心中不免欣慰;虽然这段时间感觉到自家大哥变化很大,但至少都是朝好的地方在变;

    吃的差不多后,楚舒时隔半月再次出声询问上次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爹,上次粮科押司来咱们家是有什么事情?”

    本来已经大哥已经将这件事已经忘记,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记得,楚父听到问题端着的茶杯一顿,随即放在桌案上,抿了抿嘴唇,笑意也是收敛。

    “事涉郡县之费。”

    郡县之费楚舒知道,可以说就是“巨室输于州县,州县输于朝廷;以一州一县之力,供一州一县之费”。毕竟是金融机构的高管出来的,相关的知识还是会了解一些,而郡县之费又可以衍生出赋税。

    其实宋朝的赋税,主要是继承唐代两税法而来的二税,以及其他一些承继五代弊政而来的苛捐杂税。

    两宋虽然商业繁荣,国家富有,但是那只是两京富饶;越是远离两京越是穷僻,再加上宋时的赋税也算得上苛重;就直接导致平均一年一起的流民起义。

    准确点就是两税收的不算太高,和其他朝代差不多。

    但关键的是有很多杂项,比如支移,经总制钱、沿纳、折变等等,这些杂项是正税的好几倍,这样算起来赋税就重了。

    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是去指望本就身无毫末的贫民来一五一十的交税,那估计得饿死大宋王朝;所以地方官吏们就把目光放到了像楚家这种官场中无人的商富之家。

    说难听点,菜市场都还交点保护费、摊位费啥的,你这大一个家族企业不多交点钱?

    ”前些日孩儿有问过管家,家中早已在税场缴清两税;也去了江陵府都商税院录了册,清了条子;为何又起这一事?“楚舒压下心底窜起来的火气,平静的说道;

    王安石除了是政治家、诗人、还是大名鼎鼎的改革家,所以政务名录之类的书他也并无少看,且现在老师又在舒州任通判。耳濡目染下也是了解这官场上的门门道道。

    按理说你既然交了钱,还做了登记,公务办事员给你也盖了章就说明你这里已经可以翻篇了。但等你刚回家,刚刚给你盖章的人又让别人告诉你,你不合格!再给双倍钱!

    ”此次家中需供奉衙司钱粮......故而王押司遣人来。”楚父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死。

    公安县内知县李青,性温老成;这人楚舒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并无清晰的脉络;应该是以往年少时有过面见之际;

    但是粮科押司王富,这个人他是很清楚的,记忆中这个人来家里次数不下于五次,遣人来家中传话那就更是数不胜数。

    王富同样的子承父业,做了公安县衙的胥吏,到他这一代都是第三代了;算得上这公安县内很是有头脸的人物,到了他这代,王家顺势把持公安县衙政事,入今也有十几年。

    曾经让一任知县、好几个主簿、县尉灰头土脸在公安县内因罪罢任,里面还有个主簿因他的介入被錿夺了官身;彻底的被审官院和考课院给除了名终生不得入仕。

    从那时起,大家都给他扣上了个“王扒皮”名头,他也乐的坦然接受;后面上任的知县、主簿等官员再没一个敢招惹王富的。

    而这位“王扒皮”也很识趣,只要头上的领导老老实实,他也不会过分的欺凌上官,如此相安无事和气生财。

    宋太宗时,设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职州县官院,总称磨勘院,负责对京朝官和选人进行考核。随后,改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磨勘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

    太宗时还设置“京朝官差遣院”,负责对少卿监以下京朝官注拟差遣。

    宋代的工商业税,如过税(商品流通税)、住税(商品交易税)、力胜钱(水路流通税)以及矿冶收入等都有大幅度的上升。工商税在国家财政收入中的地位日见重要,是田税、禁榷收入之外对宋代财政影响较大的税项之一。

    北宋两税是对土地产权所有者收地税,其征税对象既包括地主,也包括自耕农和半自耕农。其他的苛捐杂税,有只针对产权所有者的,如支移、沿纳、折变等;也有针对所有国家居民、按人头摊派的,既有地主、自耕农和半自耕农,也包括佃农在内,如丁盐钱、丁绢等。从理论上来说,在产权私有的状态下,无论何种赋税征收方式,都是来源于土地收益权的再分配。因此,宋代的赋税是建立在地租基础上的再分配,是集中化的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