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月之约

    老者起的也很早,拿着一本书立在院子外面看着,沥风练完剑,便到厨房,厨房也很简单,不过非常干净,沥风煮了一锅米粥。一直到太阳越过山头,老者方回到院子,沥风招呼老者用餐,一点也不感觉唐突,倒是感觉很家常。
    老者笑到“你这小娃儿倒是有趣,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啊?”
    沥风说“我想在此借宿一段时间,还请先生收留。”
    老者骂道“呵呵!臭小子,倒是聪明的紧呀,说吧,是谁让你送信的?”
    沥风连忙答到“回先生,李文涛。”说完将信递给了老者。
    老者沉思了一下,谈了口气说“唉…!他还是不死心吗?”接过信,打开蜡封,信不长,只有一页纸,老者看了一遍,又陷入了沉思。
    沥风没有说话,只是收拾着碗筷,准备去洗刷,老者叫住了他,说到“你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吗?”
    沥风随意的说“不知道,没有告诉我。”
    老者摆了摆手,沥风便去洗碗去了,忙好出来见老者还坐在院子,便走过去,老者看了看沥风,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沥风愣了一下,说“信已经送到,晚辈确实不该继续打扰先生清修,可是晚辈心里其实是想在此多住几天。”
    老者说“哦?呵呵!说说理由。”
    沥风说“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挺喜欢这里,嘿嘿!这个理由我自己都意外。”
    老者笑骂到“嘿嘿!臭小子,还说你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沥风说“先生,我确实没有骗你,他确实没有告诉我信上内容。”
    老者看得出来沥风没有说谎,笑着说“嗯,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沥风说“先生尽管问,晚辈定当据实回答。”
    老者说“好!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清雅居士的?”
    沥风说“开始我也不确定,后来你说你没有听过清雅居士,我便知道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到“呵呵!大意了,大意了,唉!李文涛是你义父,你叫沥风,那你猜猜信里写的是什么?”
    沥风一愣,心想他干嘛非叫自己猜信上内容啊?难道还怀疑自己吗?不对,我没有告诉他李文涛是自己义父,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啊?哦!沥风明白了,回答到“先生,不,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完便要拜下去。
    老者连忙阻止,叹气到“沥风,唉!真是一个聪慧的小子啊!只是可惜了,唉!要是八年前你来,该多好啊!”
    沥风不明所以,猜到老者心里有难言之隐,便没有说话,老者看着沥风,说到“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老者原来是汤国名士,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一个文武全才,不过他虽然领军打仗可以,自身武功却是非常普通。可是当年汤国皇帝昏庸,轻信小人谗言,不敢重用他,最后在国难当头之际,才将兵权交给他,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他只是给汤国续命了几年,汤国还是没有抵挡得住卫国的征伐。当年他被还是卫国大将军的余文峰活捉,余文峰想收服他,可是当时他一心求死殉国,余文峰用他妻儿老小要挟他,他依然不为所动。最后李文涛出面求情,才放了他一家老小,因此他欠了李文涛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
    不过世事无常,由于他性格清高,名声又太大,可是却没有了与之相匹配的地位,后来被叛降卫国的汤国旧臣,也是他以前的政敌迫害,一家老小全被杀害。他被一名黑衣人所救,可是至今他都不知道黑衣人是谁,直到沥风来了,他终于知道,当年救他便是李文涛,他被救到伏龙谷,从此便在此隐居。直到八年前,他渐感身体虚弱,便想找一个徒弟继承衣钵,他隐藏身份游历天下,于五年前收徒一名,悉心教导五年,这是刚回到家中不久。心愿已了,他现在已是风烛残年,而且身体病痛缠身,便想在此终老的,不成想这时候沥风来了。
    沥风听完老者所说,想到老者家庭凄惨,又想到山下空空的村子,感叹到“两国相争,战士客死他乡,百姓流离失所,只为那些上位者满足私欲,哀哉!痛哉!”
    老者听沥风如此言语,心中再次高看一眼,更有觅得知音之感,叹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盛世出,分,英雄起,当今正是天下纷争之际,只盼早日有英雄一统天下,安邦治国,使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啊!”
    沥风说“先生既然如此想,当初为什么不答应余文峰,助其一统天下?”
    老者叹到“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有些张狂,更有些凄凉,沥风恍惚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轻轻的说“悔时晚矣,要是再来,初心不改。”
    说完,老者便沉默了,许久之后说“是啊!身为汤臣,得忠,要为世人,需义,忠义不得两全,到头来蹉跎半身,悔时已晚,却又能改初心吗?”
    沥风没有说话,看着日渐正午,便要去做饭,老者也没有阻拦,吃完午饭,沥风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老者笑着说“造化弄人啊!呵呵!八年前遍寻天下,现在却与你如此投缘,唉!都是天意啊!”
    沥风说“先生,其实不用纠结于此,能与先生相识一场,晚辈足矣。”
    老者一愣,道“嘿嘿!我这活了一辈子了,却不如你这小娃看得透彻,真是惭愧啊!小娃,我已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徒弟,是不能再教你了,你明白吗?”
    沥风说“晚辈明白,先生志向是天下一统,实现太平盛世,此一人足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能二君,其实晚辈没有这个志向,只想一生逍遥自在便好。”
    老者说“我欠李文涛两个人情,他既然开口,我也无法拒绝,这样,你在此三个月,能学多少是多少,既然都是天意,我又何须计较那么多,而且你与我投缘,陪我三个月,想来我也会很开心的。”
    沥风想了想,说“可以,一切随缘,自当如此。”
    从此沥风便住在了这里,早晨老者看书,沥风练剑,上午老者说便将自己的知识传授沥风,下午二人便讨论交流。只是老者不让沥风喊他师父,沥风也是干脆,不去计较口头上的虚礼。
    日子过得飞快,三个一晃而过,现在已经入冬,山里大雪纷飞,这三个月老者没有系统的教沥风兵法谋略,也没有传授他治国安邦之策,只是与他交流一辈子的感悟心得。不过沥风却知道,知识是死的,见识、想法、眼界才是最重要的,三个月,他知道了天下大势,知道了历史轮回,知道了人间正道,知道太多以前他不知道、想不通的事。
    看着外面大雪纷纷,二人坐在屋里围着火堆,老者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沥风,说“交给你义父!”
    沥风有些伤感,不是伤感他要离开了,是伤感老人怀有治世之才,却凄苦的过了半辈子。沥风知道老者的脾气,说过的话便不会改变,只能起身,抬手作揖,说到“先生教导,晚辈铭记于心,三月之约,自不敢违背,只是天寒地冻,还请先生注意身体!”
    老者抬起头,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弥留之际,老天将你送来三个月,已是对我垂怜,老夫足矣。”
    沥风刚抬起一步,再次开口说“先生,待明年暖和,还请迁到城里吧!山上孤寂,山风清冷,湿气太重,不利于身体,还有洞箫往后还是不要夜里吹了!”
    老者笑着说“好!好!听你的,放心去吧,孩子,听我一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够明白!”
    沥风道“晚辈自然铭记于心,保重!”沥风不敢再说话,他不想让老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连忙转身,迈步出门,顶着疯狂的大雪,进入了枣树林。老者沥风走出院子,急切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屋门,看着沥风消失的背影,眼角却湿润了,多年来,他的心早已死了,可是这短短三个月,他恍惚将沥风当成了亲人。
    沥风很快便走出了枣树林,枣树林不挡下山路,即使挡,沥风现在也能轻松破解,出了枣树林,沥风转过身,跪了下来,向山上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