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漠北神箭(1)

    常欢只能是点头。但他心中也分外的清楚。“你们不是真的需要我,而是想借助我去威胁凌鹰。”他说的一点也不错。“但你们搞错了。我和凌鹰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不会为了我而背叛原则的。”

    巴查尔不花道:“那你就错了。你还不了解凌鹰。他这次回来,为的就是到中原挑选一个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人。而你,是他接触最多,也是最为看好的年轻人。”

    “凌鹰前辈要收我为徒?”常欢还是太过的年轻,并不知道凌鹰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只知道,凌鹰救了自己,为自己解答了许多的疑惑,而且对自己也很好。

    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对待凌鹰的态度是如何的恶劣。自己还曾动手打过他。“难道真是这样,凌鹰前辈想要收自己为徒,才能忍受自己那样的恶行吗?”

    慕然间,常欢有了一种自残形愧之感。

    “所以说,只要你同意与我们黄金家族合作,凌鹰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常欢问道:“他真的对你们那么重要吗?”

    “当然。你还太过年轻,不知道凌鹰这个人的神奇。世间只怕还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而你这个年轻人能够得到凌鹰的青睐,当感到万分的荣幸。”

    从这蒙人汉子的话中,对凌鹰十分的推崇。看起来,当日他对凌鹰的那一跪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非是受于形势所迫。

    …………

    常欢跟着巴查尔不花,一路北上。两日的功夫,他们都再也未见到过旁人,始终行走在旷野,或是密林之中。常欢多次随镖队出关北上,却从未走过这一条路线。

    他不禁想要问一问,这样走下去真的能找到带地图的人吗?

    “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们已经整整两日没有过交谈了,这还是巴查尔不花两日来第一次开口。“因为海东青已经跟上了拿地图的人。只要我们顺着海东青留下的痕迹,就能够找到他们。”

    但常欢并不能看到什么痕迹,也看不到那海东青。或许,它正高高的盘旋在天上,藏身在云后。

    巴查尔不花道:“你当然也看不到海东青。只有我,才能与海东青交流。”

    “这一路上我都很奇怪。”巴查尔不花转而却道:“你为什么不要求见一见那个小丫头?”

    常欢道:“有用吗?你们若要我见她,不需我说,也会这么做。而你们若不想我见她,纵然我要求了又有什么用?”

    “你倒是个聪明人。”现在,谈判的所有筹码都握在巴查尔不花一方,所以常欢很聪明的不提任何要求。“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那个小丫头的。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朋友?”常欢咧着嘴,好似吃进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你们黄金家族的人,难道都是这么照顾朋友的吗?”

    “凌鹰是我们的朋友,你也自然是我们的朋友。等事情结束,我会郑重的向你和凌鹰前辈赔罪。但那张地图,事关黄金家族的兴衰,所以由不得我们不谨慎。”

    常欢懒得听这些,而是脚下加快的脚步,好似想要早点追上前面的人,早点结束这种受人威胁的日子。

    巴查尔不花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古城,已经叫不出名字。枯矮的城墙,甚至会被孩童的一泼尿所冲的垮塌。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座古城,从当年蒙人入关时起,这城墙便在。两百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它仍在。

    当年蒙人入关,渴望学习汉人的文化,尤其是汉人中的的各色匠人手艺。而那些没有手艺的汉人,则多数被充作奴隶、贱籍。而眼前的这个村子,当年便传承着一种老手艺。

    他们懂得修复瓷器。所以这古城中的人被元廷归结为“匠户”,而这手艺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朝廷治下,洪武盛世,却仍旧有穷人。哪怕是盛唐时期,也有人饿着肚皮。但这个破落的古城下,百姓脸上却洋溢着笑。一种知足的笑。知足才能常乐!靠着祖传的手艺,把守进出中原漠北的要路,他们不愁生意。

    常欢他们一路走过,都是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时修补瓷器是所发出的声音。

    小到茶杯、饭碗,大到水缸、瓷盆,在这里都能够修补。当然,越是上讲究的东西,所用的材料、手艺也有所不同。这里的匠人,据传闻曾为一名波斯商人填补瓷器。那是一只在中原皇庭也不可多得的宝贝,而嵌补所用的材料乃是金线。便是民间俗称的“金镶玉”。

    而自那以后,这店铺的名字便改叫做“金镶玉”。

    现在,巴查尔不花就站在店门前,站在那块“金镶玉”的牌匾之下。

    常欢不管其他,也跟着进去。这店中,正有伙计在忙碌,而巴查尔不花则是径直走到了后院。

    后院中,海东青的一声悲鸣。巴查尔不花果然与海东青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能够很快找到它。但现在,海东青却无法再继续它的任务了。

    它受伤了。一杆羽箭,穿透了海东青的左翅,箭杆仍旧插在上面。

    “怎么搞得?”海东青是草原上的猛禽,也是蒙人心中的草原之神,更是黄金家族的圣物。可以说,海东青受伤,令巴查尔不花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好似这趟的中原之行,会徒增许多的变故。

    蒙人多有迷信,他们将这当做是上天降下的预兆。

    有人为海东青医治,将箭杆取下,上了药,又将他的左翅包扎。这小家伙如今是无法飞上天空了,却在院中跑动的十分活跃。

    “我们走!”巴查尔不花突然道。

    “到哪去?”

    “继续追上去。”海东青已经受了伤,无法继续飞行,自然无法跟上目标。而接下来的路,他们便不会如此轻松了。少去了天上的这支“眼睛”,常欢他们要多走许多的路。

    一切,都由着巴查尔不花做主。

    古城外,九月的北方,天色阴晴不定。过了晌午,已经多了一丝凉意,常欢不自然的紧了紧衣襟。

    “小心!”四下里,突然冷风嗖嗖。而这却又不是冷,一种蚀骨的阴寒,生在人的心头。而那风声也不是冷风,而是箭矢刮动的声音。

    巴查尔不花一声提醒,常欢顺手便将身后的长条包袱去了下来,熟练的将长枪拼接完好。这一切不过都是转身的功夫,他便已经持枪在手。

    而同样就是这一个转身的功夫,身后已经射来了四支箭矢。常欢挥枪拨动,总算没有被其伤到。

    “快走!”巴查尔不花招呼了一声,常欢紧跟着跑动起来。他们没有返回古城,因为那箭矢就是从城中射来。那里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凶险。

    两人疾行,这漠北的汉子脚下也奇快,丝毫不比常欢的动作拖沓。而在他们身后,那箭矢却是不断射来。每每都是四支箭矢齐发,扰的两人不厌其烦。

    忽而,巴查尔不花跑动间开口道:“你先走,我断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对方不过四个人而已,我们没必要说这种丧气话。”常欢是通过对方射出的箭矢来判断身后的人。

    巴查尔不花道:“你真的以为这是四个人吗?”

    “难道不是吗?”

    “不。后面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却比四个人更可怕。能同时发射四支羽箭的高手,在漠北也不常见。巴查尔不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按说,巴查尔不花已然知晓了这人,就该将常欢撇下,独自离开才好。毕竟,他们并非真正的朋友,不过是因为那地图的原因而暂时走在了一路。

    但巴查尔不花却没有。他可以无视自己的生死,但却一定要常欢活着。因为常欢是凌鹰选中的传人,若常欢死了,凌鹰将会成为黄金家族的敌人。

    那是巴查尔不花不愿意看到的。天下间,谁也不愿意平添一个凌鹰这样的敌人。更何况,他们本就有求于凌鹰。

    或许是知晓了巴查尔不花的心思,身后那箭矢射来的又快又急。虽然只有四支羽箭,但身后弓弦的响动几乎都已没有停歇,箭矢也是一波接着一波。身后虽只有一个人,却已经造就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他一个人,如何会背这么多的箭矢?”

    巴查尔不花道:“此人名叫扩伦,乃是漠北的神箭手。他开弓的速度奇快,而且可以在跑动间捡拾地面的箭杆重新抛射。在漠北,他曾以一人之力独战狼群。而当时,他也不过背着一支箭壶而已。”

    “这么说,他在我们身后是一路捡拾自己射出的羽箭,一面张弓抛射的?”常欢突然来了主意。恰在此时,身边有一根羽箭飞来,直射常欢的后心。

    常欢笑而不语,转身一把抓在箭杆上。

    箭身力大,常欢的手腕又痛了。但好在,他仍旧是将这羽箭抓住,手指用力之下,将箭杆折断。

    “好主意!”巴查尔不花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