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儿时游乐场,今日埋骨地!

    农村的孩子天生胆子大,性子野,从来不怕失足掉下去,每次都是爬到窑顶,从最上面一层,开始一圈一圈的跑,每跑一圈儿就跳到一下层,周而复始,直到跳到最底部,然后从朝南的洞口钻出去。

    秦楠觉得跑圈儿远比游乐场的过山车刺激多了,这种游戏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也需有灵活的技巧,节奏要掌控到位,速度还得跟上。

    也就是身体重心要稍微向圆中心倾斜,然后跑的时候速度要逐渐加快,节奏要控制到位,向下层跳的时候要掌握好平衡,并迅速复制前面的流程。

    这种追求刺激、速度、眩晕的游戏,是秦楠发明的,也就他玩的最洒脱。

    记得村里的小伙伴儿跑上一次就已经一摊烂泥,而秦楠玩上几次也不带喘的,村里的顽童们因此也特别信服这个老大。

    自从秦楠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玩过,一是在县城上学,没时间玩儿了;二来据说出了件大事,就再也没人敢过来了。

    听说在某天黄昏的时候,村子里有人看见一个“狐狸仙儿”偷了村民的鸡后,一路逃到了大窑洞里,村里的男人们拿着猎枪、锄头、铁锨和网子前来捕捉,把整个窑洞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后挖地三尺也没看见半根儿狐狸毛,但是自此以后,村里的孩子再也不敢到大窑洞玩耍了。

    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十几辆警车快速的向村南飞奔而来!

    村民们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到村头,纷纷小跑着、尾随着,定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瞬间,数十名武警跳下警车,把大砖窑围了个密不透风!

    村民们在外围眺望着大砖窑。

    “啊!好像是秦校长的儿子……”

    “是秦校长的儿子……秦楠”

    “他怎么了?犯法了吗?”

    ……

    “小楠,你快下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傻孩子……”

    “小楠那么乖得孩子,怎么可能犯法,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唉!真是可惜了,秦校长一世的英明算是被他毁了!”

    “闭嘴吧,你个刘二歪!”

    ……

    秦楠苦笑着望着窑下的武警和村民,心中荡起无限的苦涩,眼角微微泛出了泪水。

    生命,是这般的脆弱!命运,是这般的无常!

    “秦楠!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一声洪亮的喇叭声响起。

    还没等喇叭再次传出声音,一个中年警察一把夺过身边警察手中的喇叭,向他怒目而视!

    “秦楠,你听我说!我是沽源县警察局副局长——侯明亮,请你不要激动!”喇叭里传来警察局长浑厚的声音。

    “秦楠,虽然你杀了人!但我知道,你事出有因!”

    “你是痛失爱子,才犯下杀人的罪过!对此我深表同情!”

    “整个案件都很清晰,你的前妻也已经把整个事件部交代清楚了!”

    “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既然出了事情,就要敢于担当!你的情况未必会到最糟糕的地步!”

    ……

    秦楠默默地向着这位警察局长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秦校长家的小子杀人了?”

    “原来他是杀人犯啊,刚才他还从我身边过去的……”一位村民脸色立马变得煞白,浑身冒起了冷汗。

    “放屁!小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别瞎逼逼……”

    “楠哥,我相信你,你是被冤枉的!”

    ……

    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秦楠……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想不开啊……呜呜……”

    “都怨我,如果不是我贪图名利……儿子也不会被初敬尧那个畜生……折磨致死……我该死啊……”

    ……

    “楠楠……呜呜……你别犯傻啊!……你还有我啊……我是大姐啊。”

    “楠楠……我是二姐……呜呜……”

    “天杀的……老天爷,你眼瞎了吗!你为什么这么惩罚我这可怜的弟弟……”

    一阵阵撕裂、痛哭声,令天地动容!

    秦楠再次的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大姐、二姐、前妻,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

    秦楠擦干了泪水,慢慢的跪了下来,遥遥的向着亲人重重的磕了个头,又向着父母坟地的方向拜了三拜,便起身站了起来。

    “秦楠,请你不要激动!”

    “楠楠,不要啊……呜呜……”

    ……

    秦楠望着失声痛哭的亲人、乡亲,费劲的张了张嘴,向着众人大声的喊到。

    “大姐、二姐,各位乡亲、警察同志!”

    “我秦楠,活了三十六年了,虽说不是什么成功人士,但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是一名医生,半生医人无数!”

    “却救不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秦楠哽咽着顿了顿,又凄厉的喊到“我的儿子,刚刚四岁,正值天真烂漫之际,却被歹人虐待残害致死……”

    “弱小的年龄,却遭受着无妄之灾!”

    “身为父亲,我未能护其周,心疼致死!”

    “虽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我不后悔!”

    “一条命而已,赔他便是!”

    ……

    拭去脸上的泪水,秦楠站直了身子,环视着四周,嘴中不由得喃喃的吟唱起来。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

    秦楠缓缓地调转了身躯,扶了扶眼镜,向着众人平静的笑了笑,便纵身跳到了砖道上,脚下猛地发力,快速奔跑了起来。

    儿时游乐场,今日埋骨地!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速度越来越快,秦楠已经沉浸在兴奋的眩晕中。

    荷尔蒙不断地从身体里喷发出来,不断地刺激着他那高度紧张的神经,他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做着极限的旋转。

    所有的烦恼、痛苦、失落、绝望……好像部从身上甩了出去,身心是那么的轻松。

    突然,秦楠的右脚忽的踩空,整个人旋转着向着窑底极速跌了下去。

    他睁着双眼,遥望着旋转的天空,紧跟着一阵心灵重负释放后的超脱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