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午睡醒过来后,荣梓颜就听见青梧说叶睿泽给她送来了一位丫鬟。

    荣梓颜坐在梳妆镜前,任红玉给她挑着合适的首饰,她淡淡地对青梧开口道:“既是王爷送来的,那便叫她进来吧。”

    “是。”红玉领了命出去了,不多时便带进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小丫头。

    那丫头见了荣梓颜也未曾胆怯,只是行了一个跪拜礼,问候道:“属下见过王妃。”

    此时荣梓颜也已打扮完毕,她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吩咐道:“抬起头来,让本王妃瞧瞧。”

    如影顺从地抬起了头,看着荣梓颜的脸,眼中并无一丝波动,仿若一汪死水般平静无痕。

    荣梓颜看着她稚嫩的脸,“啧”了一声问道:“你多大了?”

    如影摇了摇头,回道:“属下不知。”

    “不知?”荣梓颜诧异了一下,随后也就释然了,“也是,整日在刀尖上讨生活,哪里还记得自己何时生呢?”怕是每时每刻都在掰着日子过吧。

    荣梓颜看着她一副坚毅的样子,问道:“你可知王爷派你过来是来做什么的吗?”

    如影回道:“王爷命属下前来保护王妃。”

    “那么,你如今是你们王爷的下属呢?还是本王妃的下属呢?”荣梓颜又接着问道。

    “王爷已将属下赐给了王妃,从今以后,属下便是王妃的下属了。”如影回道。

    荣梓颜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是,本王妃这里并不需要暗卫呢。”

    如影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动。

    荣梓颜见她不动,问道:“怎么?我这不收你,你不打算回去见你的旧主子吗?”

    如影抬起了头,看向荣梓颜答道:“回王妃,王爷已将属下赐给了王妃,便没有再回去的道理。王妃若是不需要属下,便请赐属下一死吧。”

    荣梓颜听了她这话,笑了笑:“倒是个懂规矩的。”她走近了如影,微微蹲下身子,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这一张尚且稚嫩的脸,摩挲了两下,又放开道:“瞧着稚嫩了点,但张开了到也是个好容貌。只可惜你这常年风里雨里地走着,皮子倒是糙了点。本王妃这里不需要暗卫,倒是还缺一个贴身的丫鬟。你可愿留下吗?”

    如影听了,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她抱了抱拳,回道:“属下愿意。”

    荣梓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可要只忠诚于本王妃。不然的话,本王妃可是不敢要你的。”

    如影听这话,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身子,回道:“属下必会忠于王妃。”

    荣梓颜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忠诚不忠诚本就不是嘴上说了便作数的。左右她也只是用着这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其余事宜不会由她来经手。她对着如影吩咐道:“你若要做本王妃的贴身丫鬟便不能再如这一番做派了。你先和青梧、红玉还有紫燕学着礼仪吧。待你改过了你这些习惯再来伺候我吧。”

    如影应声后,便被进屋的紫燕领了下去。

    红玉在一旁问道:“王妃,您还真的准备用她吗?”

    荣梓颜笑道:“别人送来的上好的刀,为什么不用?”

    红玉继续问道:“可是这把刀,可是伤人得很,一不下心便会伤了自己啊。”

    “不会的。”荣梓颜笑道,“只要我一日不与她主子闹翻,她便不能伤我。何况,她主子现在不仅是不想动我,还想着要护着我呢。”

    以真心换真心。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瑞王殿下。

    荣梓颜走到了桌案旁,翻看起桌上的账本来。今日的热闹可多着呢。早上躲了一会懒,现下却是不能够了,还不如早些处理完毕,也好早些去凑热闹。

    她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想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连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

    瑾王府,叶君书正在书房内专注地画画,画上女子笑靥如花,栩栩如生,正是叶君墨御书房中藏着的画像上的女子。

    画已经快完成了,叶君书正准备收笔,却听见南辰敲了敲门,在外问道:“王爷,无瑕公主那边有消息传来。”

    叶君书道:“进来吧。”

    南辰听到传唤后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合上了门。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道:“这是奴才今早从红衣那里得来的消息。”

    叶君书将画像放在了一边,接过了南辰递过来的纸条,他扫了一眼,便知其上内容。他将纸条放下,笑了笑:“真是难为无瑕公主操心了,便是身在南国的护国寺里养身还要为本王和她妹妹操心这些事。”

    叶君书看着南辰,问道:“这信上内容,想必你也看了,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辰思虑片刻问道:“王爷可是想要敲打敲打昭颜公主吗?”那可是王爷走的最险也最珍贵的一步棋了,可不能折在这些情情爱爱之上。

    叶君书摇了摇头,笑道:“你还是不了解荣梓颜的性子。”

    南辰不解地看向他,叶君书道:“荣梓颜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本就是不会轻易信人的性格。我那皇侄想要讨她的信任和真心,怕是要费好一番力气。”

    “那我们可要做些什么吗?”南辰问道。

    叶君书回道:“我们什么也不必做。只要适时地帮他们一把,看着他们‘两情相悦’便够了。”

    “什么也不做?”南辰狐疑地问道。

    叶君书笑道:“叶睿泽这个傻小子,既然他自己不开窍,想要和荣梓颜以夫妻之道相处,那么剩下的果子,无论是好是坏都由他自己担着吧。”

    “王爷便那么确信日后昭颜公主必定会与瑞王反目吗?”南辰开口问道。

    “本王自然确信了。”他胸有成竹地道,随后他又吩咐道:“若是他派人去打探皇室的秘闻,关于前太子妃和大皇子的事务必要瞒着他。虽说不能一直瞒着,但还是能瞒得久一点便久一点。至少要在他真的对荣梓颜动了心以后才能叫他知晓。”

    “如若不能瞒得那么久呢?”南辰又问道。

    叶君书敲了敲桌子,道:“那便只能看荣梓颜自己争不争气了,这么长的时间,且如今叶睿泽也有意护着她,她若是再不能怀上孩子,那她便是一步废棋了。”

    “若是瑞王妃怀上了小世子?”

    “那便护着她将孩子平安生下。”叶君书道,“只有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才会像一个疯子一样发狠,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

    南辰听着只觉得心下跟着颤了颤。不知道若是昭颜公主得知她从到北国的那一天,或者说遇见了瑾王的那一天便注定了她今后的结局,她会是何感受呢?

    叶君书看着已经干了的画,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画上的人。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背过了手去。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现如今也不必用这双早已污秽不堪的手去玷污了她的容颜。

    他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若她地下有知,他连她的侄女也这样利用,怕是不会原谅他吧。她那样心善,可惜,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他叹了口气,对南辰问道:“你说,本王可是太过心狠了吗?”

    南辰只是低着头,并不敢答话。

    叶君书低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心狠也无所谓。反正我我至始至终只为了她一个人。其他人如何,都与我无关。”他顿了顿道:“皇兄本就子嗣不旺,大皇子早夭,瑞王聪慧,皇兄也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三皇子懦弱胆小,四皇子病弱,五皇子空有野心,却无谋略。皇兄倒是打得好算盘,想待他百年后让他这一帮儿子友好相处。只可惜了,这世上可不是事事都能如他所愿的,便是他是一位帝王也不可能。”

    叶君书冷冷地笑了笑:“他当初既然能纵容其他人害死他与玉容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在意其他孩子的死亡吧。”帝王之路本就难走,哪有事事顺遂便能稳坐高位的呢?他便在这看着,踩着玉容和自己儿子的尸体坐上的高位,到底好不好坐。

    叶君书转回了心思,问道:“四皇子最近还在护国寺养病吗?”

    南辰点了点头,道:“是的。”

    叶君书道:“那我们便去看看他吧。何况现在他生母病重,他便是病着,也该回来圆了孝道才好。”

    南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说起来,瑞王侧妃和瑞王府的小公子也在护国寺里。”

    叶君书点了点头道:“那便一同去看看吧。这孩子也是可怜,生下来便没了生母。既然昭颜现在不肯对这孩子下手,那我们便暗中助她一臂之力便是。”

    南辰点了点头,懂得了王爷话中的意思,他问道:“那王爷何时启程?”

    叶君书道:“不急,总要向皇兄告了假才能去,你先准备着便是。”

    南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叶君书看了窗外的天色,叹了口气。

    这京城,真的是平静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人们早就忘了这京城下暗藏的血腥污秽。

    可是活着的人怎么可以轻易地忘掉呢?

    不能忘掉啊。

    无辜枉死的人,眼看着却无能为力,那种锥心之痛。

    要怎么才能忍下心下的恨意,能言语亲和地相处了这么久呢?

    他早就不记得了。

    大概,从他眼见着她死的那一刻起,从前单纯无害的叶君书便也跟着死了。

    从他知道她因何而死的那一刻起,他便疯了。

    那便由他来动手,叫活着的人,不得安宁吧。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好像一个早就卸不下的面具一下,这一生,他都摘不下了。

    ------题外话------

    嗯…局布的差不多了。

    可以开我想了很久的帕了。

    叶君书搞事准备。

    善意的围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