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再入九幽

    鬼谷子是真正的隐世高人,尤看得出来,他修的是阿凝独有的武功沧海归元,而且已经踏入归一境后期。
    以此世的武学标准来看,算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不过尤也知道,炼气士的传承还在,虽然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应该还未断绝,封神司中应该有能和这鬼谷子一战的存在。
    鬼谷子老来得道,虽然他在尤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力量的存在,但是他的武道直觉告诉他尤是他远不能理解的存在。
    而他之所以让尤住下,其实是他师傅交代过的。
    他师傅张宝告诉他,若是有一天有人能找到这里且没有什么恶意,那此人大概是友非敌,不必与之交恶。
    张宝是想着,或许有一天此地的主人还会回到这里。但是他等了一百年,都没有等到。
    此处阵法是张宝和白生平一起布置的,圣人之下没有十万人同时破阵,根本不能轻易破掉。
    所以鬼谷子见到尤的那一刻起,就大概确定了尤是他师父一直在等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尤安顿下来后,鬼谷子带着他师父的遗物再度拜访。
    尤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张被岁月侵蚀大半的青铜鬼面。尤摩挲着鬼面上岁月流淌的痕迹,心中刺痛。
    一切都已远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鬼谷子观察着尤见到鬼面的反应,终于确认了尤的身份。
    “敢问阁下跟吾师张宝是何关系?”
    鬼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张宝离开人界之前还放心不下,说一定要等到有人归来。
    “张宝么?”尤脑海里对张宝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瘦弱小伙子那里,眨眼间,他已成了开宗立派的宗师。
    尤也不隐瞒,说起来眼前这老叟也算是阿凝一脉的后人,有些事不必对他隐瞒。
    老叟自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师父告诉他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尤也再度归来。
    而尤也解答了不少他心中对武道的疑惑,自是喜不自胜。
    转眼又是三个寒暑过去,尤每日就打磨自身道果,再未踏出山门一步。
    但今天,却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鬼谷子寿元尽了,要死去了。几个徒弟跪在鬼谷子的塌前,放声大哭。
    尤来送他最后一程,虽然他有手段帮鬼谷子延寿但却并未这么做。
    “先圣来此地三年,今日却要一别了。”
    鬼谷子神弱气虚,丹田之中的内力正在肉眼可见的消散。等到一身武功散尽,他也就死了。
    “这三年来也是承蒙关照,你且放心去吧,你的几个徒儿我会照料到他们成人。”
    鬼谷子这几个小徒弟并不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徒弟下山历练了。
    等到他们决出谁是下一任的鬼谷子就会回山,但是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回来。
    习韬略以辅明君争天下,修武道则臻至境夺最强,历代的鬼谷子都是足以引导天下大势的纵横家。
    “那老朽就放心去了。”
    说完鬼谷子就没了声息,一众小徒弟哭的更厉害了。
    尤将鬼谷子的尸身带到他早已帮自己准备好的墓穴中,盖上封土,了结尘缘。
    诸事已毕,尤一人呆在祠堂之中,闭目修行。
    祠堂的中央供奉的并不是谁的灵位,而是一柄天外陨铁所铸的长剑,名曰若离。
    此剑是尤帮阿凝重铸之后,阿凝送于张宝的。
    剑后的墙壁之上挂着两副古字,一字乃纵字,另一字为横字。
    百多年过去,若离的剑身依旧光滑如新,岁月尘埃皆不曾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尤睹物思人,看见此剑就会想起和阿凝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但剑就只是剑,人却早已不在了。
    在即将入夜之时,尤睁开了眼睛,院子里有一些动静。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尤的感知,甚至尤早就知道会有此事发生。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竟是已经入土为安的鬼谷子!
    魂灵化形,是为鬼。
    鬼谷子修为深厚,死后能凝聚自己的鬼体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在白日里尤就已经看到鬼谷子的灵虽然归源,但是一部分的魂与气却留了下来,等待化形。
    只不过现在的鬼谷子还有往生迷,记不起前尘事,正在院子里游荡。
    还好几个小孩子已经早早睡去,不然肯定被这老鬼头吓到。
    尤来到院中,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破除了他心中的迷障。
    “敢问先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鬼谷子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这熟悉的院落,难免有些不真实感。
    “确实是如此,人死灯灭,你已不是活人,而是鬼。”
    尤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出了院落。尤顺手关好院门,带着他向深山走去。
    鬼谷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院子,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那些小徒。
    “走吧,走吧,已经告过别了。”尤劝慰着他,他在人间的一生已经结束,再留恋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那敢问先圣,吾又该何去何从呢?”
    鬼谷子虽然不是生人,可毕竟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总不能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坟墓中吧。
    “轮回未建,只有一地可供你暂时栖身,那便是九幽,我送你去那里吧。”
    轮回道乃是尚未出世之道,尤也没得办法帮他转生,只能等待后世。
    只是没等尤打开黄泉路的入口,就有两只小鬼探头探脑的从虚空之中跌落出来。
    “前面那厮慢走!”
    “莫逃!”
    鬼谷子听到声音后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只见身后多了两个奇形怪状的鬼物。
    “吾等乃阎罗座下,牛头马面。老鬼你阳寿已经,乖乖跟我们去地府。”
    “束手就擒!”
    牛头马面手里拎着麻绳,要把老鬼绑了去。
    没等老鬼反应过来,麻绳已经套在了他的身上。任凭他已经恢复了归一境中期的实力,可是被这麻绳一绑,却是丝毫力气使不出。
    牛头马面虽是小鬼,可是手中的麻绳却是白生平施了法的,只要是鬼就反抗不得,专门拘鬼所用。
    “牛头,有些不对劲,怎么还有一个?”
    马面看着老鬼身后一言不发的尤,以为他也是个鬼,因为他感知不到尤身上的活人气。
    “一并带走!”
    牛头话刚说完,就要动手。
    尤也不反抗,就让那麻绳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尤看得明白,这绳子里有白生平下的拘魂咒,是他的手笔。
    也省得自己带老鬼去找最近的入口,直接跟着这俩小鬼能更快去到九幽。
    牛头马面一前一后压着两人前行,一路无视各种地形,甚至在最后一头扎进了山体之中。
    牛头马面和老鬼都是鬼体,不用鬼力自然碰不到这些土石。而尤略施小法,自然也没有在这俩小鬼面前露馅。
    终于三人来到一处离地面近万米的洞窟之中,这里有一处连接九幽和人间的通道,可以借道去到黄泉路。
    尤以肉身之躯通过黄泉路,再一次来到了九幽界。
    只是比起上一次来,这里多了一座大城。
    在忘川河的一侧,阎罗命令小鬼修建了九幽城,成为了鬼族在九幽的立足之地。
    百多年过去,规模已是不小。
    踏上奈何桥,便上了无归路。
    只不过尤没有见到孟婆在桥头卖汤,想来这地府的业务还在慢慢建立中。
    地府阴暗森严,不时有一队队鬼兵在街上巡逻,尤甚至还能在人群中看到熟面孔。
    当年的鬼军死后大都凝聚了魂体,只要有通明境以上的魂力,变成鬼的几率很大。
    这九幽城就像是已经覆灭的白都,是这些鬼的执念。
    牛头马面当尤是新鬼,直接带他们去判官那里述职,然后再分配他们的去处。
    当了鬼就什么都不做了?不可能,各大矿坑缺鬼缺的紧,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等孟婆汤研究出来咱俩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以后的小鬼一人灌一碗,心甘情愿的就跟着走了。”
    “赶紧去搞!”
    牛头马面小声交流,但一切都没有逃过尤的耳目。这孟婆就像后世的心理疏导师啥的,不过手段是强制灌一碗迷魂汤。
    尤在俩小鬼诧异的目光中解开了拘魂锁,直接带着老鬼飞走了。
    “他们是不是逃走了?”马面愣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鬼能挣脱拘魂锁的。
    “废话少说,追!”牛头一跃而起,然而眨眼失去了尤和老鬼的踪影。
    “完蛋了,咱俩要怎么去交差?”
    “原地等死。”
    ……
    尤感知到了白生平的存在,遂带着老鬼直接出现在阎罗殿的门口。
    登时就有一批小鬼出来将他拦下,只是没有等尤说话,眼前几个小鬼手中的兵器就掉落在了地上。
    “可否是鬼将军到了?”
    这几个镇守阎罗殿的人,也是当初鬼军的士卒。
    就在此时,一阵鬼风刮过。一团黑色的鬼气从阎罗殿里涌出,根本看不出人形,只有两点红芒。
    “你真的回来了!”
    白生平的状况很不好,他的意念里全是混乱扭曲,这是他当初吞噬魂灵的反噬。
    尤不说话,帮助白生平稳定了鬼体。但这终是治标不治本,尤没有办法帮白生平根治,这是罪孽的反噬。
    白生平也不在意这些,告诉尤除了他还有尤的一个熟人在这里,那就是张宝。
    从张宝那里,尤又知道了一些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