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了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周成蝶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身形。
“老大，你这样会吃不消的。”小倩努力劝说她去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但是劝了好多次，怎么也劝不动。
顾磊把徐叶安排进病房休息好，就又跑到手术室门口来陪着他们。
看到周成蝶这样，他也忍不住劝说“你让小炎坚持，可是万一他出来，看到你倒下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他看到……是哦……说不定手术之后，他就能看到了……”周成蝶喃喃自语。
“所以，老大，你喝点水，吃颗糖吧，甜食会让人心情好一点。”小倩见她动摇了，赶紧趁热打铁，递出她手里的水和糖。
周成蝶抬头，看了眼手术室门口的灯，又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还是接了过来。
喝了水，吃了糖，精神好像确实好了些，她站起来，舒展舒展，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问小倩“现在怎么样？如果顾炎出来看到，可以的吧？”
“嗯，可以。”小倩微微一笑，看到她这样的状态，稍微放心了些。
没想到，周成蝶不再呆坐在那了，却改成了呆呆地站着，看着手术室的门，一动不动，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于是他们又继续劝说，如此反复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
周成蝶一骨碌从长椅上站起来，径直冲向手术室门口。
他被推出来的时候，是趴着的，头上绑着纱布，眼睛也被纱布蒙着，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醒着，周成蝶也不敢说话，生怕影响了他的休息。
辛昊摘下口罩，周成蝶看他嘴角笑得都快翘上天了，她就知道，是好消息。
“放心吧，这次手术很顺利，术后继续治疗观察几天，如果达到了我们这次预期的效果。我们就要制定下一步治疗方案了。”
“几天？”听起来，还不错，“几天就好了？”
辛昊摇摇头“几天只是术后的观察期，但是老顾的情况，恢复期应该会比较漫长，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听到“恢复期”三个字，周成蝶就很开心“我不怕。”
“你当然不会怕，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医生把顾炎推进病房的时候，辛昊一边走一边调侃周成蝶。
可是周成蝶的眼睛全程都没有离开过顾炎。
病房里，几个医生小心翼翼地将顾炎又搬到床上，侧卧着。
她看得揪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他应该也很无助吧。有时候周成蝶在想，如果换成自己，她应该很绝望，很不愿意让顾炎看到吧？
“辛昊。”她看着病床上安静的顾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是连她自己都不那么肯定，只好求助顾炎最好的兄弟，“他当初骗我，是不是因为不想我看到他这个样子？”
“你别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揣测他的脑回路。他纯粹就是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可是……我……”周成蝶欲言又止，纤纤十指胡乱纠缠着，好半天才咬着牙问，“你说如果我走……”
话音未落，手立刻就被一双大手握住了，轻轻的，却让她的心变得格外沉重。
周成蝶又惊又喜“炎……”
旋即凑到俯身，凑到他的面前。
“他应该没力气说话。你想说什么，继续说。”辛昊示意她。
“我其实是想说，如果我走，不走远，就在这里，但是尽量避开那些可能他不太想让我看到的场景。”她问了却又觉得好像没这必要，毕竟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辛昊指了指顾炎“你问他，他要是觉得可以就撒手。”
结果，顾炎就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放，直到手心都握出汗了还不放。
周成蝶会心一笑，知道这个男人以后都不会傻乎乎地把她赶走，慢慢蹲下来，把自己的脸送到他手边，柔声说“不走不走，就一直在这陪你。”
“你们俩过分了哈，又撒狗粮！看不下去了，走了。你就在这陪你家老顾吧。”
任由辛昊就这么走出去，周成蝶连头都不抬一下，眼里只有顾炎。
记不清这样蹲了多久，腿有点麻了，但是她就怕顾炎没有睡着，怕她稍微走开一会儿，他会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药水快要滴完了，辛昊掐着点走进来，看到这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便过去扶住周成蝶的胳膊“你不会就这么一直蹲在这里吧？快起来。”
说着，就冲顾炎发了点脾气“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心疼你老婆的，真心疼她，就把手缩回去。”
顾炎似乎感到了一丝尴尬，怔了一瞬，便缩回了手。
“坐椅子上。”辛昊给周成蝶拖来了椅子。
但周成蝶刚站起来，又哭笑不得地蹲了下去，无奈道“腿麻了。”
“……”辛昊顿时黑线，只能过来扶她，但想到那天搭了下肩膀就被人嫌弃了，又有点尴尬地把手缩回去。
然而，还没缩回去，周成蝶就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借力坐到椅子上，立刻就松开了手，客气了一句“谢谢哈！”
“不……不谢……”辛昊反倒不适应了。
顾炎轻扯了下嘴角，估计是想笑，但是麻药的作用还未褪去，实在笑不出来，表情有些僵硬。
换了药水，他俩盯着顾炎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见他嘴巴动了动，他俩赶紧凑过去，这才听到他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别想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占我老婆便宜。”
“……”辛昊囧，这个延时也延的太久了点吧！
周成蝶一下子就被顾炎的话给逗笑了，刚要退回椅子上，就被顾炎准确无误地捏住她的脸，很轻，更像是在摸她的脸，惹得她一阵心痒痒的，他就又松开了。
退回到椅子上，周成蝶看着顾炎，傻笑“辛昊，你有没有发现，打了麻醉药之后的顾炎，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拍，憨憨的，很乖巧，很可爱，越看越喜欢。”
“憨憨……乖巧……可爱……”辛昊每重复一个词，就上下打量顾炎一番，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总结了一句话，“就算老顾放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吧？”
“滚滚滚。”周成蝶嗔怪地将这个家伙轰了病房，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顾炎傻笑，顾炎也笑了，这一次，笑得还挺灿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