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的开始

    这时,从老远来了一群官差,前头是县里的师爷,约么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眼角一笑三道纹,酒楼小二忙迎了出来,将师爷引到掌柜的面前来。

    这位师爷可是江南三大家之一的吴家太太的二相公,并且为人能言善道温文尔雅,在此地的声望并不次于普通的富贵之家的老爷。上来边开玩笑的说

    “掌柜的,相信您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早就听说来了一位京城的高官吧!这一代的好厨子,都让您拢来了,好请您割爱,借您几位厨子到府衙里,我家老爷感激不尽”

    ?“老爷未免太过客气,老爷为一方百姓操劳,我等定当竭尽力,尽我等微末心意”

    师爷可是客客气气掌柜的也只好迎合,尽管掌柜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下去用心准备,让厨子们手脚干净点儿,你看住了,这桌宴做好了,不光衙门有赏我也有赏。否则,那里可直接越到门儿,上牢房看这牢饭有没有他们做的好吃”展柜的悄悄地告诉小二。

    小二当即转身跑去了厨房。

    这位来自京城的高官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呀!好大的阵仗,是一位故人来了吗?

    ?“来来来,你们俩个做点心的,你们两个凉菜的,三个做主食的……”掌柜的在厨房指挥着。

    “掌柜的,师爷带着官差又来了”小二气喘吁吁的说着。

    掌柜的走出来,看见师爷还是那副温和慈爱的表情向师爷施了一礼。

    “在下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不知道何时到府献宴”

    “这怕是不行了,这位高官太略有不同,她要求要在这里用宴,所以还劳您开些安排”师爷不好意思的说。

    这高官好独特的心思上来就不给县官面子,不怕县官记仇说他不给面子吗?可我这还要做生意呢。算了,如今民不与官争,让了吧!

    “无妨,小二,叫厨子们准备吧”掌柜的朝后面喊了一声。

    掌柜的尽量保持着情绪平和地在大堂与客人们磋商,并且承诺了无论点了多少都免单。将二楼的最大的雅间布置下了糕点水果。

    不久,一群衙役拥护着两辆马车走来,掌柜的带着小二在街边列成一排,等着县官下来后,另一辆马车挑开门帘,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月牙白色锦缎对襟外衣长衫,脚蹬黑面短靴鞋的男人先下了。他的眉毛清丽高扬,细长柔顺,一双龙眼将人显得精明异常。

    在男子下车后,立即转身伸手等着车里的另一个人,一个外披黑绒锦段披风,内搭月牙白对襟小袄,下着靛蓝色长裙的女子。鹅蛋脸上的一双桃花眼像是会说话,肌肤通透如玉,集妩媚与清纯之大成,松散的坠马髻与未挽起的垂发,又显得自成一股风韵。

    掌柜的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蹙着眉,似庆幸又似惋惜。幸好自己都不认识,可又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将儿戏当真了。

    接着一道不和谐的身影闪出,一个粗布衣的小孩子,大约七八岁了,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后面梳着个小辫子,唯有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若说澄澈似水都不足形容,若是说谎,怕是神仙也会被着孩子唬住。最可怕的是那骨子劲儿,像极了那个故人。

    在多年后,掌柜的还真的比较过,届时掌柜的才发现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过是自己的意想,或因后来的相处,或因此时自己的执念过重。不过,值得可喜的是两人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为一方百姓谋得福祉。

    衙役簇拥着县官和这“一家三口”,走上了二楼雅间。

    “诶,掌柜的呢?”县官问小二。

    “掌柜的在后厨忙着呢,我给您叫去。”说着小二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几个杂役。

    掌柜的其实就在楼下坐着,她实在是觉得这酒宴不过是你与我客客气气,彼此骗骗对方,道一声辛苦,明明新意却又乐此不疲。但县官都亲自叫自己了也不好驳面了他,于是等了一会儿就抢了小二的一壶茶端了上楼。

    “掌柜的,你这太不仗义了,我带客前来,你岂有不待之理”县官笑着说。

    “承蒙厚爱,不知是我唱菜名,还是各位点菜呀?”掌柜的为几个人倒了茶

    “听说掌柜的是京城人士,一路上虽尝遍各地美食,但还是更想念家乡味道,不知可否做几道京城菜式,至于具体菜品还是您张罗吧!”那个女子微笑着说。

    唉!你想吃京城菜式为什么来江南吃,留在京城多好!

    “那是自然,您稍等”掌柜的朝小二挥手。

    不久后,砂锅白肉,萝卜丝饼,紫酥肉,四喜丸子,炸烹虾段,莲蓬豆腐,五彩鱼皮丝系数上桌。

    “别的倒不稀奇,这莲蓬豆腐您二位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这酒楼的招牌菜呀!”说着县官让小二为两位京城客人布菜。

    “这豆腐鲜嫩醇香,倒是适合我们这风尘仆仆旅人,本来胃口不佳,如今倒有些饿了”女子笑着说。

    “我们刚到此地,府邸是已经建好了,但这家中只有些奴仆院工,这府内的膳食就要有劳掌柜的了”女子接着说。

    各种下人都预备了,就差厨子,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是其他酒楼来抢人的。

    “姑娘赏识,是我们酒楼的荣幸”掌柜的说。

    “早听说掌柜的广结好友,今日在下也和您交个朋友,您也别叫我姑娘了。在下姓董,小字情娘。不知您尊姓大名。”董情娘看着掌柜的说。

    “是呀!本官上任一年有余,竟未得知掌柜的名字”县官拍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来过吗?就知道这里有个酒楼,恐怕连这里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本是山野村妇,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在下姓周,周雨眠。”周雨眠施了一礼。

    “好名字,那就当作您交下我这个朋友了,来!我敬您一杯。”

    董情娘拿了一壶酒,倒了一杯递给周雨眠,两人一饮而尽,董情娘拉着周雨眠坐下来一起饮宴。

    “听说雨眠也是京城人士,不知家在何处。”董情娘问到。

    “说是京城人士,不过是京郊地界,家中争斗被迫来此发展。”周雨眠说到。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是被迫离京呀,我……”

    董情娘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男子碰了碰肩膀,示意不要再说了。

    “您不必再说,在下懂了”周雨眠识趣的说。

    “哦,我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她突然一顿脸上挂上一丝红晕,不知该怎么介绍。

    ?“在下董卿,是小姐的下人”那男人替她解释到。?

    “也不是,不过是时间罢了,届时我俩成亲怕还要有劳雨眠的帮忙呢。”董情娘抢着说。

    “既然董姑娘如此看重在下,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周雨眠站起来说。

    “那这孩子是……”县官突然意识到不妥。

    看来这县官家里钱还是不够多,不然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他的脑袋。更何况你说话我到底坐不坐下。周雨眠咬牙切齿的想。

    “这孩子是我们路经一个村落时,那里这孩子的父母没了,本来我没打算带他上路,但他执意跟着我们,也就依了他。”

    “雨眠快坐下,别傻站着了”

    “那也是缘分啊”周雨眠叹到

    “哦,不知何时董姑娘办这喜事呢?”

    “唉,怕是要一年之后了,如今我还在丧期怕是不行了”董情娘失望的说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会有一天的”周雨眠低语到,不知是在安慰董情娘还是在和自己说。

    “对了,听说雨眠对于此地很是了解,不知是否能够给这孩子找家书院”董情娘摸着孩子的头。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这孩子多大了?”周雨眠也难得一脸温柔的看着这个孩子。

    ?“我不想离开情娘,也不想一个人”这个孩子终于说话了。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离开情娘呀!你可以白天上学,晚上再回家,而且我相信情娘也一定很喜欢有学问的人,将来你也要成家立室,你读书才能成材呀!不然没有小姑娘喜欢你了”周雨眠笑着说。

    “真是难得,从我进来雨眠还真没说过这么多话,看来你是真的和这孩子有缘,那你就给他起个名字吧”董情娘抱着这个孩子,看着周雨眠。

    “这不太合适吧!毕竟是你先决定收养他的,我来起名字这么好。还是问问孩子吧”周雨眠看着孩子。

    “没关系,我听情娘的”孩子看着董情娘。

    “那好,既然是我起的名字,看来他的学业问题我是脱不了干系了。”周雨眠叹道。

    “这孩子几岁了?”周雨眠问。

    “他十岁了,只是家里困难,看起来小,而且家里也没起过名字。”董情娘心疼的说。

    “既然这孩子学习也迟,享福也迟,那就叫贵迟吧。贵人语话迟,取先苦后甜之意。如何?”周雨眠说。

    ?“甚好,你觉得呢”董情娘摇了摇贵迟的肩。

    “好,就叫董贵迟。”旁边的董贵迟说。

    这顿饭吃得周雨眠莫名其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高官”似乎有点不同,更像是在和自己搭关系,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道紫酥肉甚是罕见,我在京城也没有吃过”董情娘问。

    “不稀奇这是江北的菜系,制作稍麻烦煮过的肉把皮上的鬃眼片净后放盆中,治净的肉用葱片、姜片、花椒、八角、精盐、黄酒、加入适量水,浸淹一个时辰,上笼用旺火蒸至八成熟取出,晾凉,炒锅置旺火上,加花生油,烧至五成热时,肉皮朝下放入锅内,随即将锅移到微火上,半柱香后捞出;在皮上抹一层醋,下锅内炸制;.如此反复3 次,炸至肉透,皮呈柿黄色捞出;切成半拇指厚的片,皮朝下整齐码盘;

    上菜时外带葱段、甜面酱。”周雨眠解释一番。

    “真是人间事事皆学问,这一盘肉都有这样繁复的过程。”董情娘惊叹说。

    用过饭后,县官和周雨眠送走了董情娘。

    ?“我家就在前街的第三个府邸,我在家中静候。”董情娘摇了摇手。

    ?说完马车跑走。

    ?“其实这人说有身份也有身份,但说没身份也没身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的庶女,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王位,傻不傻?”县官说。

    ?“怎么是放弃了王位?”周雨眠好奇。

    ?“好说呢?王位只能是男人继承,她之前随便娶个人不就好了?非要等着她身边的男人,最后因为丧期,王位没了”县官叹道

    “也是多情的人呀!”周雨眠转脸望着边上的江面说的。

    在董情娘回府邸的路上,今天董情娘喝的有些微醺,面色红润,倾倒在马车的一边,董贵迟自己在董卿的腿上睡着了。

    “其实姑娘真的没必要对那个酒楼掌柜这样客气,未免太失身份了”董卿心疼道。

    董情娘把头埋进董卿的怀里,不一会儿回到

    “什么身份不身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况且她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可我偏偏连龙都算不上,只有借助她的力量,才能让我好好的活下去”

    在马车上她低声的说,却让董卿一震。真不知道是欣慰他的情娘长大了,还是害怕她已经变成她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了。

    可是此时董情娘倒在他怀里,董贵迟躺在边上,颇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态,他心中无比踏实。也许时间的可怕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裹挟着你奔向哪个终点,可生活的温馨在于只要那个人还在你怀中,那无论是哪里,都是甜蜜。

    马车慢慢的行驶,俩个相爱的人在马车内相互依偎,和马车一起走向那个明确而又充满未知与惊喜新方向。

    另一边,周雨眠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小二,她上了顶楼的一个雅间,从床后取出一把刀,油亮棕红的刀鞘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刀柄上的穗子已经褪去了本身的颜色,就像一个遥远的曾经留下的回忆。

    她跑到了城南的一个庭院中,这是她自己的家,其实并没有如何金碧辉煌,精雕细琢,只是个普通的小院子,甚至刚刚才在官府的要求下才盖了二楼。与周围洁白的墙壁形成对比,自己家的墙壁已经泛黄,里面的藤蔓已经爬出墙来,倒是将这些不雅之处遮挡一二。

    周雨眠自己都意识到她已经越来越懒了,从之前的每日晚上的练功,到了如今七日才跑来一次。从一练一晚到如今的一两个时辰。自己一开始安慰自己,只是自己买的太远,容易暴露。

    时间真的既可以抚平人心,也可以令人忘记自己如何走过那一场风雨过来才得以安享太平,或许自己就是个俗人,或许安乐本身就是易使人忘乎所以!

    周雨眠挽起自己甚至有些粗糙的头发,露出一道从耳后直到下颌的一条浅疤印。看似已经在很久以前受到伤了,简单抻拉过后,缓缓的半蹲双手前推,扎起了马步,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双腿用力稳住,在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后,周雨眠的腿却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拿起那把刀似乎都有点沉了,看来她是真的退步了,她看着那把刀笑了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可能就是自己的笑话吧。

    在练完武后,周雨眠在还没有修葺完善的顶楼望着倒映着月影江面,任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又拉短又再次拉长,每当自己的影子再拉长时她才意识到原来一天又过去了,而你还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到底,我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我对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还是你只是和今天的董情娘一样的利用我?……

    ?她喜欢每天站在顶楼,望着这座安静的古镇,黑漆一片,神秘幽静,存着无尽的密秘,斑驳的墙面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痕迹,可是它从未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心酸,反而有了自己独特的乐观心态,给人以恬静,安详之感,一站便是阳光再次照进阁楼,新的生活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