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刀在手

    叱奴军快如闪电,我的眼前一时只剩刀光剑影变幻不定,可是耳边,不变的尽是玉奴凄厉的制止,然而她制止不了叱奴军直砍向非红的弯刀;她的声音就这样萦绕着,悲惨又凄惶,直把我拉回多年前的一个凉夜。
    犹记得那天白日里,草原上下了场难得一见的暴雨,一日都是雨霁天不晴,所以直到半夜,整片草原都还是湿漉漉的。彼时我正头痛身边得力干将都被长姐铲除殆尽,于是夜半失眠,自暴自弃地就开始在草原上游荡,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有多吓人,只管在心里胡乱地盼着,自己能在草原上捡个半死不活的人才回来——也好叫我英雄救美,收服人心为我所用。
    然而话本里才有的好事怎可能叫我轻易碰上?那一夜游荡,我没碰上心心念念的人才,倒是碰上了一堆草原蛇的尸体。
    彼时,那蛇尸堆成的小山着实将我骇了一跳!草原蛇向来凶悍,光体型上就堪比腕粗,更别提它们携毒的长牙、凶猛的群攻,这一向,哪怕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都难以匹敌,而最终被它们耗到精疲力竭,沦为蛇餐的,每年都不下数十!
    可是眼前的蛇尸却容不得我怀疑——确实有人屠杀了整个蛇群,数量近百,且经我细细查看,群蛇基本都是被同样的招数一招毙命,有些蛇尸的眼中还插着锋利的绣花针,其快狠准直插蛇脑!如此武艺,还有面对蛇群的如此胆魄,此人定然是个人物!
    我兴奋极了,一路举着从蛇尸上拔下来的绣花针就跑回了王帐,叫来擅针功的阿姆就央她帮我看,看这些绣花针究竟出自何处,若是能知道是谁之物自然就更好!
    可是阿姆却跟我说,这是她的东西,这种绣花针质地上佳,只有中山国才生产得出来,近年来两国战事不断,这种绣花针已经很难买到了,就是她手里现有的这些,也还是多年前两国交换贡品所得。
    “可是,总不能是您老人家拿着它屠杀了近百条蛇罢?”问不出这人物的线索,我很沮丧。
    “这绣花针是成套的,”阿姆想了想,“一套共有大小不一48根,我平素用完了也不爱检查,蛟殿下,想来是有所丢失,被这杀蛇人给捡去了。”
    “不一定,”以这人的杀伐果断,比起无意中捡到绣花针,“我倒更相信他是有意带着绣花针以作防身。”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绣花针呢?要防身,弯刀岂不更好也更合常理?
    难道说,此人要获取弯刀比较困难,绣花针就更为容易吗?
    “阿姆!传我令,近来婢女中有人偷盗绣花针,二王子被绣花针所伤,故严查!自首罪行者,从轻论处;有罪不改者,一旦被查出决不轻饶!”
    获得绣花针更容易的人,自然是需要缝缝补补的婢女!谁又规定了,只有男人才可以武艺高超,临危不惧?
    王子令一下,王庭上下就开始了一场寻找绣花针主人的搜查,我还记得因为此事,自己被阿鹏好一番嘲笑,他甚至揶揄我,是不是和他一样瞧上了某个婢女,这才不顾父王和大臣的眼光也要兴师动众。
    嗤,父王和大臣?我不屑地回他,怎么他们目光短浅就不许你二哥高瞻远瞩了?
    阿鹏就撇撇嘴,又去追着小红跑了。哦,彼时的小红正是男扮女装的非红。
    可那时我并没有在意,反正阿鹏没有长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对这个婢女小红,恐怕也只是三天热度。
    然而三天过去,阿鹏还是热度不减,我这边却依旧寻不到人。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阿鹏突然贼头贼脑地冲进了帐,还没开口就是一脸幽怨,好似他二哥抢了他女人。
    “你这是作甚?”我很冤枉,“倒像是来找你二哥算账似的?怎么我可有做对不起三殿下的事儿?”
    “二哥,我知道绣花针的主人是谁了……”一听这话我一跃而起,“但是要我告诉你,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答应答应!”
    “小红是我的!是你弟妹!你不准抢!”
    我早该知道阿鹏脑子不一般,又爱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他真以为他二哥要同他抢女人;我也的确没想到那绣花针的主人会是非红。
    于是我自然前去试探彼时还是小红的非红,这么一试,我不仅试出杀蛇人不是他,更试出他是个男儿身。
    不过有他在,我顺着他这个线索就找出了同他关系密切的玉奴,几经试探,我终于确认玉奴就是要找的杀蛇人,而她用的绣花针,便是非红特意从阿姆那里偷出来给她防身所用。
    终于找到了人才,我开心坏了,不过转念一想,玉奴同非红二人有意改换性别隐藏身份,想来是不愿跻身朝堂,于是,为了让她能为我所用,我决心使计诱她主动投奔于我。
    说是计谋,但其实也简单得很,她同非红日子过得苦,我便找人在她面前说一说晋升之道;再说一说二王子实力不大野心不小,正需要股肱之才,一旦事成,自然摆脱马奴身份,从此高高在上睥睨群臣;最后,我又着人将那非红揍上一揍,虽不想承认,但最终,玉奴可能就是为了他才决心去奴隶场打擂。
    不过,当我终于在奴隶场看到她的时候,我满心都是开怀。那时,她穿了一身粗布白衣,扎起的马尾黑发如瀑,她身手矫健意气风发,结结实实吸引了我的目光,从此,我就是一生的不可自拔。
    然而,就在她快要打擂成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武艺不如她的小白脸,那小白脸一双灰色眼眸牢牢地瞪住我,在玉奴面前现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后来我才知道,那小白脸就是除去女装的非红,他从阿鹏那里听说我是了百般手段也要将玉奴招至麾下,当场就抛下阿鹏变装来到了奴隶场——他本就不信我,又怎会相信使了手段的我?
    不过彼时我可不管是谁,他既然拦着玉奴打擂,打不过玉奴又暗戳戳冲我下手,我又怎会手软?
    我还记得当我从观战台上丢出那绣花针的时候,玉奴就是护在他身前,大声冲我吼——
    “宗元蛟不要!!!”
    只是比起那时,此时她的吼声,更多了悲惨和凄惶。
    玉奴,孤真是懊悔,当年布防之战后,孤应当再快一些,快些稳定王庭,杀掉那些寻衅滋事者,然后早早来中山寻你回去。
    若是那样,你也不会在我们分别的这几年里,爱其他男人爱得更深。
    “王上!林护卫趁乱逃了,其他人都已抓到!”
    我看着押跪在我面前的几人,林言不动声色,胡啸面容肃杀,而非红,这小子不辨悲喜,直叫人看得火大。
    “宗元蛟!我会去西蛮的!我还要去查清多伦之战的前因后果!”玉奴居然开始求我,“你放了他们,你放了他们啊!”
    放了?我爱玉奴不错,还爱得很深,但是,我也是西蛮的王,如今落在我手中的,有中山国的文武肱骨,还有一个非红。非红此人,饶是我动用了所有刀笔客也查不出由来;我更不知道,他总是黏在玉奴身边究竟要做什么——危机感,他给我还有西蛮带来的只有危机感!
    所以……
    “玉奴,”我拎起弯刀,“此人不杀,孤永世难安!”
    “不用担心玉奴,你会忘了他的,你相信孤,你会忘了他的!”
    ------题外话------
    终于搞完了小论文,西蛮王也终于抓住了情敌小白脸,
    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是让男主死不死呢?我想可能会变成这样……
    海豚:非红卒,全剧终。
    和玉大将军:你想剁手是吗!?
    于是,海豚卒,《我家侍从要叛变》太监。
    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