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柳寒烟关门落锁时发出的声响,让睡梦中的曲凌仙翻了个身。

    但他只是翻身而已,并没有醒来。

    曲凌仙又白加黑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敲锣打鼓估计也弄不醒他。

    温廉的档案只可能在两个地方找到,稽查司和居民档案管理所,柳寒烟刚从前者出来,数次想混入稽查司的档案库,均以失败告终,现在只剩下后者让她有钻空子的希望了。

    档管所的档案从出生起,一直保管到死后五十年才予以销毁。

    柳寒烟提着自己修理时空检测仪时的小工具箱,神不慌意不乱的走入档管所敞亮的大厅。

    值班员踩着恨天高吧嗒吧嗒的走过来,问柳寒烟有什么事。

    柳寒烟程序化的说,“电力系统的,定期检查维修电路。”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您是不是记错了,上周刚来人检查过,没说有问题啊。”

    “这不天气热,正赶上用电高峰,咱们这些所啊司啊又都是重要的工作单位,检修周期临时改成一周一次,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啊。”

    值班员抱怨道:“之前都是白天来,哪有晚上来检查的啊”

    柳寒烟换了个手拎工具箱,又甩了甩手腕,这是一个表示自己想把事早点做完回家休息的动作。

    接着她有理有据的说道:“白天所里的仪器都在工作,电力消耗大,就像有些人,带病加班还能精神饱满,歇着反而就蔫了,电路也是这个道理,消耗少的时候,更容易查出问题。”

    值班员觉得柳寒烟说的有道理,万一出故障,保修费说不定还要从她工资里扣,不划算。

    再说这里是档管所,又不是银行,维修人员又是个小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出事不还有保安呢。

    值班员指了指电梯,“那好吧,您按五楼,出了电梯对着的那个门就是电力间。”

    看着柳寒烟进了电梯,工作人员刚回值班室坐下,又有个人从大门走进来。

    值班员拦住他,还是按规矩问:“您有什么事吗?”

    “水利系统的,查水表。”

    水表确实该查了,工作人员扶了扶眼镜,小声嘀咕,“怎么都改成晚上作业了?拼绩效吗”

    那人以为是在跟自己讲话,疑惑道:“什么?”

    说罢,又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烦的说,“不能查就算了啊,我给你们写上也行。”

    这哪行啊,值班员抖了抖,写少也就罢了,这要是写多了,她的工资别想要了。

    值班员尴尬一笑,摆摆手,连忙说道:“啊,没什么,您这边请。”

    “那不是有电梯吗。”那人看了看值班员右手方向的楼梯,又在值班员狐疑的目光中改口,“姐姐,我是新来的,对这儿的布局不太熟。”

    值班员扶额,“水房在二楼,上楼梯后左拐走到头就是了。”

    柳寒烟借着皎洁月光,仔细辨认架子上的标牌,终于找到放着龙潭街居民档案的档案架。

    挨个案册找过去,柳寒烟不禁啧啧称奇,“龙潭街真是个风水宝地,净出些人才。”

    在角落里找到温廉蒙了灰的档案后,柳寒烟赶紧用眼里的液晶镜片拍了照片。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除了金子什么都没有的西南金矿,想起强迫症晚期患者的逄玄江,还有神神秘秘的南亭。

    柳寒烟收集好档案里的内容,刚想站起来,耳边不合时宜的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心下一惊,柳寒烟把手里的东西随便放下,躲在架子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寒烟提心吊胆的想着脱身之计。

    身后响起翻阅书页的声音,在空档的档案室里十分清晰的回响。

    “出来吧。”那人出声道,顿了顿又说,“我刚才听到了翻书的声音了。”

    瞳孔蓦地缩紧,柳寒烟纠结半晌,从架子后走出来。

    都被发现了,还能躲到哪儿去。

    只见一个人蹲在地上,视线落在手里的纸面上,半秒也不曾移开。

    他看的正是柳寒烟刚才拿的案卷。

    一个清澈不掺杂质的男声问:“锁是你撬开的?”

    说话的时候,那人依旧蹲着。

    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柳寒烟握着小扳手向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那人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柳寒烟反应过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提着气说:“是我。”

    那人把某个铁丝状的东西放进兜里,有些失望的说:“好吧,我还想试试刚搜索到的开锁技巧呢。”

    柳寒烟的脚步一点点往门口移过去,“你慢慢看,我先走一步。”

    “等等。”

    身后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柳寒烟刚要撒丫子逃跑的双脚顿住,如绑着石头一样,迈不开步子。

    那人似有不解的问:“你找他的档案做什么。”

    柳寒烟磕磕巴巴的回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别紧张,别害怕。”身后的人站起来,“我不是坏人”

    听到这里,柳寒烟果断夺门而逃,那还废什么话,安全最重要。

    那人看柳寒烟跑了,皱着眉站起来,在后面追上去。

    露在月光下的脸,正是乔子初,他想着这头发长的跟柳树条似的姑娘,关心与温廉有关的事,说不定知道什么内情。

    奈何他也是偷偷摸摸混进档管所的,不能出声喊住她,结果还是跟丢了柳寒烟。

    柳寒烟一路跑出档管所的大厅,速度快的,让工作人员只觉有个影子飘了过去。

    柳寒烟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站在档管所前,回头看了看那人没有追过来。

    头顶传来高低起伏的汽车鸣笛声,柳寒烟以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忙站到一旁的绿化带边。

    柳寒烟向声音的源头瞥了一眼,登时认出这是谁的车。

    车里的人在柳寒烟错愕的眼神中开门下来。

    柳寒烟:“……濮主任……”

    那边的乔子初,追踪柳寒烟无果,转身回档案室把案卷放回原处。

    而后悠哉悠哉的按了电梯向下的键。

    值班员见乔子初从电梯里出来,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呢,真是懒到风扫地。

    乔子初吹着口哨站在马路边,准备叫出租车回净安寺。

    一只粗糙手掌搭上乔子初的肩膀。

    他自然回头看去,表情顿时像见了鬼一样。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