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暗侵袭

    连续几天的雨水断了几个小时又卷土重来,几个水手在规律摇摆的甲板上用木桶不停的舀着积水,其他海员们忙着将舱底下不能长期浸泡的货物搬到客舱里暂时存放。

    夕阳把大海染成橘黄色,劳累的一整天的水手们看到这满眼的暖色只感到睡意更浓。

    前天夜里的暴风雨造成的破坏不仅是让本来就数量减少的船员们工作更繁重,而且还让急于躲避灾难天气的“枪乌贼号”偏离了原有的航向。

    “枪乌贼号”本来的计划是向南跨过因苏维尔海峡到达帝国北岸,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往西,经过将帝国从中间南北切开的宝冠海峡的开口处到达西大陆,继续沿岸航行最终抵达与帝国西大陆部分接壤的塞勒廷北海岸。

    然而现在从地貌和罗盘上来看,他们似乎在冒冒失失的躲避暴风雨的过程中,直接扎进了南北方向的宝冠海峡。

    这样看,必须要先向北再回到因苏维尔海峡。

    伊卡在吃完两条捕获的鲨鱼以后又回到货舱去睡觉了。这下去货舱拿酒喝的船员都不敢再进去了,一群天天拿命在海上混饭吃的壮汉子一天一夜喝不着酒也挺难受。

    跟着“枪乌贼号”等肉吃的鲨鱼在第二天也散的差不多了,但船上那三具开始发臭腐烂的尸体在普瑞玛看来一直很碍眼。

    衣服又破了一次的他,这次彻底成了真正的流浪汉模样。

    安德利船长正站在舵手旁跟瞭望手商量接下来的规划,之前的舵手死了,现在这个明显是个愣头青,帆船偏离航向这件事中有他多少责任还未可知。

    船长一边谈着,一边时不时的向货舱看去,好像在害怕白龙又窜出来闹事似的。

    “安德利船长。”

    船长转过头来,看到站在木台阶下面的普瑞玛。

    “额,你好,有什么事吗?”

    此前普瑞玛十分低调,而且之前水手们帮他寻找下半身时船长也不知情,所以船长这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个看起来很怪的人。

    “我记得你是跟那条龙一起的吧。”安德利眯了眯眼,然后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实话说,我是个不死人,白龙是我的主人。”普瑞玛坦白道:“但经过一位牧师和龙的大战,还有一只吸血鬼以外,我觉得您应该可以能接受一个不死者了。”

    “可以。”安德利点点头道:“我对不死者有所了解,毕竟这片海域上有不死者海盗,并不是完不讲道理的。”

    “只要你不是那种嗷嗷叫着啃我脖子的就好了。”安德利呵呵的笑着。

    “我来是提意见的,关于那三具尸体。”

    普瑞玛直入正题,他转头看向那三面盖着的麻布,说:“那些尸体开始腐烂了,我们的船现在在大海上,对于某些生物来说像灯塔一样,您应该知道吧。”

    “鲨鱼吗?”安德利跟身边的舵手和瞭望手说:“你们先谈着,我跟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说完,他走下台阶,看向窗外夕阳下零零星星的水花和鱼鳍,说:“鲨鱼比前几天少了很多。”

    “不是鲨鱼。”普瑞玛道:“我说的是海妖。”

    “海妖?”安德利先是一怔,他干笑一声道:“你开玩笑?”

    普瑞玛道:“我们必须要赶快靠岸把尸体埋葬,或者更直接的,现在就把他们扔掉。”

    “我是船长,呃怎么称呼……”

    “普瑞玛·登尔·塞弥尔-费德利米德。”

    “……塞弥尔-费德利米德先生。”安德利接着说道:“我不希望有人干涉本该属于我的工作……你是约阿奎来的么?”

    “是。”普瑞玛点头道:“所以这也侧面证明了我曾游历过很多地方,对这些不常见的族群有更多的了解。”

    “是吗,我在海上奔波了几十年,你今年多大年纪?”安德利不悦的皱起眉毛。

    “那你带着腐尸航过几次海?”

    安德利一时语塞,在海上得病死在岸上的,掉到海里没了信的非常多,但真带着腐尸航行,他还真没什么经验。

    说实在的,那股死老鼠似的不详味道确实令人烦躁。

    不过,安德利是一个很有信条的人,他摇了摇头道:“我们不会随便把这三个人的遗体扔下船的,现在我们的舵手正在向西航行,很快可以到达帝国西半部,在那里我们会找个地方先行把他们安葬的。”

    安德利船长不想继续争论了,他想躲开普瑞玛向客舱走。

    “可是我们明显离东边更近!”普瑞玛指着东方道:“我是为了船人的安危着想。”

    船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客舱。

    维尔因希在远处看到无奈的普瑞玛,走过来问道:“怎么,又把你的海妖袭击假说告诉船长了?他怎么说?”

    “他不想把尸体扔下去,也不想就近靠岸埋葬他们。”

    “你知道这么一艘船换方向靠岸,然后再返回来要多久么?还好意思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维尔因希冷笑一声说:“看来你白龙主子那个‘神器’威力也一般,把你复活了结果丢了脑子。”

    “我也希望自己多虑了。”

    普瑞玛看着只留下一个小黄点的太阳和漫天泛出紫色的晚霞,始终是无法放心。

    入夜以后,可能因为气温骤降,雨下的更大了。

    对于这样的雨,船上的水手们已经习惯了,只要不刮起大风催起前天夜里一样的波涛,一切都好说。

    安静的船长室里雨声和风声都被舷窗隔离在外,披上宽大的航海外套的安德利船长抽了一口烟,看着面前的航海日志和羽毛笔,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烛台上的光火随着船只轻轻的摇摆而晃动,挂在衣架上的帽子有节奏的拍打着船长室的舱壁。

    船长的双眼因为烟草的烟雾弥漫上来而眯了眯,感觉有些疲劳。

    连续劳累太久,到了这样温馨的空间里,产生困意是必然的。

    安德利拿了一块黑面包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听到身后舷窗上的隔水的粗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转头过去看向舷窗,他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正在窗外向里瞧着。

    “谁?”安德利拿着烛台走到舷窗上,照亮了外面的人影。

    盯着他的是一个长着鱼眼的暗色皮肤类人生物,其覆盖鱼鳞的头顶上的高耸鱼鳍随着雨水的拍打而不停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