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垂死挣扎

    近日西南藩王不甚安分,皇帝已派大将军徐勇德前去平乱。因此,偌大的将军府现在便是少将军徐怀远说一不二的地方。
    少将军虽然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好面孔,但正应了那句话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府上,徐怀远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任性小霸王。
    他自幼习武,随父亲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同时,身为习武之人的强横和暴戾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菜做咸被逼吃下一斤盐的厨子,因为洗澡水放烫被罚喝一壶陈醋的小厮,因为没擦净书架而捆在院子里被挠了一个时辰脚心的奴仆……回顾徐怀远对下人做的这些惨绝人寰的罪行,可谓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平时,有大将军在府中,还能对少将军的行为加以约束。但如今,大将军不在府中,府中的下人们人人自危,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一句话,做差一件事。
    而昨晚,乘月而归的少将军似乎心情大好,好到无暇去找这些下人的茬,而是命所有人连夜打扫出一间最大的客房,还将后院的书房精心布置了一番。
    虽说少将军不算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从会说话以来,几乎就没翻过书。他平日也头脑发热惯了,但突发奇想要整理书房还真是奇事一件。
    这一晚,少将军整夜未眠。府中的下人也都不敢休息,全部侯在少将军的门口待命。
    “南风,明日一早你就去前街生意最好的那几家布坊,把所有最贵的绸缎全都买回来,在刚打扫出来的那间客房里码放整齐。”
    “洵伯,明日午膳和晚膳给我精心准备,种类要足够多样,做工要足够精致,口味要足够丰富,姑娘家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来不及你现在就去准备!”
    ……
    府中的下人们便在这一阵接一阵的安排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听少将军的随从说,少将军折腾这么一宿,其实是要接一位神秘姑娘进府。这不禁让众人浮想联翩到底是多么风华绝代的女子,能让一向不好女色的少将军动了心?
    第二天,他们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姑娘。虽然她以纱覆面,但光是那双小鹿般会说话的大眼睛就足够让所有人叹为观止,这定是位绝代佳人。
    然而,侍奉少将军用膳的丫鬟冰兰,却被那个姑娘用膳时摘下面纱的瞬间吓得当场摔了碗碟。少将军虽然平时对下人极其严苛,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和女子计较。
    可是今日,少将军却亲手将他这个优点抹杀。少将军当场拔出了佩剑,若不是那位姑娘拦下,估计冰兰会命丧当场。但即使保住了一条小命,冰兰还是被罚跪在烈日下足足两个时辰。这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比起那位看不到真容的神秘姑娘,同时入府的尽欢才是吸引全府上下注意的人。这个少年长眉入鬓,目若星河,英姿飒爽,高大挺拔。这般容貌的男子不光是在将军府,即使走在街上,也是一等一的吸人眼球。
    虽然少将军的相貌并不比这个少年差,但是少将军的性格着实让人不敢接近。而这位少年却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的每一处角落。
    尽欢待人恳切而不谄媚,处事圆通却不油滑。不到一天的时间,尽欢便结交了全府上下。不仅府中的丫鬟个个为之倾倒,连男丁也纷纷与之称兄道弟。
    而另一边,墨匀却一头雾水。自己分明是陪着尽欢一同入府谋事的,但这府中对她这个下人的待遇也太好了些。
    少将军不仅给她单独置办了一个丹楹刻桷的大书房,还赏了她一间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新卧房。最关键的是,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首饰,绫罗绸缎,吓得她以为走错了房间,都不敢迈进一步。
    直到伺候她的丫鬟月言用手语告诉她,这些都是少将军为她特意准备的,她才将信将疑地踏入了这个属于她的卧房。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蜗居在寻芳楼那个小小的柴房。大户人家果然财力雄厚,就连她这个新入府的丫鬟都可以住得像个公主,还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丫鬟。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疑惑她来这里做是做丫鬟的,可是她究竟能做些什么呢?月言是专门伺候她的丫鬟,那她又是专门伺候谁的呢?
    难道是少将军?可是少将军对丫鬟的要求极高,光是午膳时把碗碟摔破的冰兰,就险些被他一剑刺死。自己不能听又不能说,这样难服侍的主子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渗出一身的冷汗。
    她用手语问月言我每天都需要做些什么?
    月言先是愣了愣,然后捂着嘴笑了。月言告诉她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想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每天开心快乐,平安自在,就是你的任务。
    墨匀更加疑惑了。
    除了疑惑,她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
    这种事情在她身上不是第一次发生。二小姐也曾这样无微不至地宠溺过她,但之后,她就失去了听觉。
    这个狠戾的少将军,不知道要准备怎样惩罚她?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临摹过所谓的舒太妃真迹,一直耿耿于怀?
    还是因为她陪他一同用膳时摘了面纱,坏了他的胃口?
    她越想越怕,忐忑地起身,想去找尽欢帮忙。虽说府中和寻芳楼完全不同,但她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尽欢解决不了的问题。
    还未走到门口,她就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这一撞,还撞得不轻,把那人手中的玉璧甩出去好远。“哗啦”一声脆响,那块玉璧在远处碎成了两半。她正欲道歉,抬头一看,不禁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撞到的人,正是少将军徐怀远。
    想起他冲冰兰刺去的那一剑,她的心瞬间凉到了谷底。一个普通的碗盘摔碎就可以杀人,这块玉璧虽然还没看清,但能在少将军手中,必定也是件稀罕物。尽欢再无所不能,也无法隔空救自己了。本想和他离开寻芳楼之后,便能长相厮守,没想到今日却要命丧于此。
    但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头脑一热。她没有立刻下跪求饶,而是在少将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拔腿朝外跑去。
    她见识过少将军拔剑的速度。她只赌自己能跑得足够快,快到可以跑到尽欢身边,让尽欢保护她。
    然而,刚跑出去她就发现,她匆忙间竟跑错了方向,直直地闯入了后花园。花园只有一个入口,没有出口,她的前方除了花草,只有高墙。
    她惊恐地背靠着墙壁,等着少将军过来取她的性命。